轰隆。</br> 形如堡垒的小型飞舟在天空盘旋,闪烁的光芒似乎要将这黄昏再次点燃。</br> 天光渐暗下,以铁木、铜管,术法纹路符箓篆刻的高大傀儡从飞舟上降落下来,包围住了那最中央的浑身散发着魔气的修士。</br> 那人的魔焰熊熊,在灵官法眼的观察下,宛如一团黑色的火焰在燃烧。</br> 火光冲天。</br> 身着甲衣的执法修士平静的看着对方,说道:“又一个走火入魔的。”</br> “魔头人人得而诛之!”</br> 身旁的同门淡淡的说道。</br> 魔头造成的损失和魔修比起来说不上谁更甚。</br> 概因魔头没有清醒的理智所以会出现肉眼可见的灾难,而一般的魔修都是有神智的,他们懂得规矩,也知道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br> 只不过,在没有昭示的情况下,很难有人去探寻魔修的隐秘。</br> 话音落下,天空小型飞舟的光芒加剧,阵法犹如一道山岳从上方压下,死死的压制住了那魔头的熊熊魔焰。</br> 魔头还想要反击,迎来的却是甲衣修士的飞剑,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已经身首异处。</br> 随后飞舟与身着甲衣的修士携带魔头的身躯离开。</br> 天机城的救援这才入场来。</br> ……</br> 飞舟掠过头顶。</br> 督主面色凝重的死死的盯着那身着黑红色道袍的修士,他嘴角牵动,终于拱手说出话来:“道友是什么人,为何要掺和在下组织内部的事情。”</br> 以他的实力,以及这神秘人的莫大压力。</br> 一旦动手,就不是这小小阵法能遮掩的了。</br> 到时候天机城的化神尊者顷刻即至,如果动静再大一点的话,说不定还会惊动那位天机城的城主。</br> 黑袍红发的修士置若罔闻。</br> 低垂眼帘遮掩了锋芒,唯有平静与淡漠传来。</br> 抬起手指,紫黑色的椭圆指甲抵在陆荆的额头。</br> 一道婴气注入,护住陆荆的心脉。</br> 这样的情况倒也不算难,如果这是他全盛时期,不必担心法力的损耗或许能救活陆荆,然而现在却不同。</br> 以真意自斩这么一刀,非大法力不能控制。</br> 恰巧,涂山君就缺少法力。</br> 陆荆也缺少。</br> 他只是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br> 这就形成了一个无法自解的环。</br> 涂山君只能平静的询问他的遗愿。</br> 说来倒是寻常,他的心中没有什么波澜。就好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修士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唯一的联系就是为尊魂幡提供了法力。</br> 而他之所以答应,不仅仅是因为陆荆身为幡主,也是因为在他当年那样的情况下为他寻找到一处安身之所。</br> 涂山君向来是以直抱怨,以德抱德。</br> 哪怕这善意并不是主观上的,同样不会忽略忘记。</br> 甚至在陆荆看来,他根本没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且自己还得到了前辈的储物戒指,以及那只神兵,还曾仰仗神兵活过命。</br> 当这位前辈出现的时候,他确实十分震惊,直到听到前辈问他有什么愿望,他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也不奢求能得到回应,只是说出了当时最希望发生的而已。</br> 说到底。</br> 他们不过是陌生人。</br> 有些许交集的陌生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本就不会有所波澜。</br> 一具叹息就已是最大的尊重。</br> 吧嗒。</br> 雕花翻云铁靴落地。</br> 陆荆回神内视,不由得惨笑了一声,或许有些冲动了,如果他能再等一等就好了。</br> 也许等一等,这位前辈就会赶来,他也不必用自己的性命做局拖督主沉入泥潭。只不过,他以前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br> 如果没有前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可能连自己的目标都实现不了。</br> 涂山君并不知道陆荆的所思所想。</br> 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督主,再次迈出一步。</br> 道袍暗金衣摆随之摆动。</br> 明明没有丝毫威压传来,也毫无灵机气息的波动,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人毫无修为,更没有半点的战力。</br> 正是如此,督主反而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法眼早早张开,神光迸发间,似要洞穿此人身上的灵光。</br> 灵光?</br> 哪里有半分。</br> 分明是煌煌魔焰。</br> 煞气冲天。</br> 犹如黑暗中张开了一只大手。</br> 将远天的光芒狠狠一攥。</br> 随后,灵光消失神光湮灭,只剩下黑天在眼前。</br> 别看是一副慈悲象,仔细看去却是狰狞恶鬼。怕是寻常的魔修、魔头,都不敢在此人的面前称尊。</br> 完全是活生生的魔道巨擘。</br> 督主吓的倒退了两步,他不明白一个小小金丹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存在。</br> 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却听的十分仔细,陆荆唯一提的要求就是要此人杀死他。</br> “前辈,这是一个误会。”</br> 督主沉声压低了自己心中的畏惧,鼓动起自身的法力灵机,识海内观想法疯狂运转,终于让他的心神稍安。m.biqubao.com</br> 抬头看了看天空。</br> 这里终究是天机城,纵然眼前的是可怖至极的魔头,也会惹来麻烦。</br> 不,说不定魔头的麻烦会更大。</br> 督主觉得此人或许还有一大堆的仇家,更会被万法宗以及那些想要斩妖除魔的正道修士针对。一旦暴露,总不会再把这些许的小事放在心上,更不会有什么时间寻他的麻烦。</br> 而他要做的就是撑过去。</br> 要么能说服此人,要么就是撑到天机城的高修赶来。</br> 督主率先尝试的就是说服。</br> 他也不想暴露自己,他还想从吴竹手里得到紫府和内丹炉,不然这一趟同样是白忙活。在寿命将尽的时候,哪怕面对的是更加恐怖的存在他也想要试试。</br> 于是,沉声说道:“前辈乃是高人,定然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而坏了大事,不如高抬贵手。”</br> “我绝不会多言。”</br> “您这样的强者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大事被他人破坏。”</br> 哪怕是话语之中都带着威胁,督主似乎以为只要能顶住压力就能让这位前辈离开。</br> 就好像他是站在了这位魔道巨擘的位置上,思考着问题。但是,他从最开始就错了,涂山君才不在意。</br> 黑袍红发修士再一步踏出。</br> 高大的身形已经出现在督主的面前。</br> 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来。</br> 督主识海阴神怒发咆哮,观想法运转之际,顿时冷静下来。</br> 他也是大修士,怎么可能因为对手太强而不敢出手。护体罡气骤然激发,形成一道光罩,将他的身躯护在了里面。</br> “前辈莫要欺人太甚!”</br> 没有光曝。</br> 也毫无波澜。</br> 护体罡气就像是纸糊的,顷刻就化了。</br> 亦如利刃切豆腐,没有半点阻碍。</br> “这……怎么可能?!”</br> 督主惊骇之余正要暴退,却只见的黑袍红发修士手臂抬起,椭圆形宛如妖魔般的紫黑色指甲抵在他的额头。</br> 直到冰凉透过眉心传到了督主的脑袋,凉意与战栗化做凶猛的黑暗袭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br> 刚才所有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双眼更是瞪的滴溜圆,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修士是什么人。</br> 但是看刚才出手灵机,分明和他相等才对,怎么可能会这么强大。</br> 简直就像当年他接到的一件案子。</br> 是要他们出手暗杀一位大宗的天骄。</br> 那人的境界并没有达到尊者,却强大的让人难以置信。</br> 死了两三位同阶好手,才堪堪击伤那人。</br> 从那之后他从一个刺客变成了坐镇一方的督主,也就是那一回之后,他见识了大宗天骄的强大。</br> 而面前的这个人,更甚!</br> 灵机气息的波动非常微小,说明他根本没有动用多少法力,完全就是靠着肉身撕开了他的护体罡气。</br> 如果不是人还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还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上古荒兽。</br> “撤除阵法!”督主捏碎了腰间的令牌,阵法的光芒顿时隐没。</br> 他的周身气息更是犹如光柱般冲天而起,这一刻,盘坐于地的陆荆面色微变,如果督主引来天机城的修士,那肯定会对前辈不利。</br> 谁料到,阵法是消失了,光柱却没有冲破,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在小院的上空浮现。</br> 督主大惊失色,惊呼道:“阵法?!”</br> 涂山君神色没有半点波澜。</br> 时间短暂,他无法利用完全掌握督主的法阵。</br> 毕竟阵盘并不在他的手中,一旦有所改动,耗费的功夫不小,所以他直接在原阵法的基础上布置出一座新的。</br> 相比于不算熟练的炼器和不够专精的丹道,符箓阵法才是他的看家本领。</br> “改天换地!”</br> 督主大吼一声。</br> 他已完全明白了,若是自己还不爆发出全部的实力,就一定会死在这里。</br> 只不过,在天机城的巨大法阵的笼罩下,修士能发挥的实力是有限的,纵然是改天换地和真意同时展现。</br> 抵在他额头的青白色的鬼手在真意的撕扯下化做齑粉,而这粉碎还在继续,似乎马上就要越过手腕爬到那魔头的手臂。</br> 然而,黑玉般的骨头却不见半点颓然。</br> 紧接着,黑红色的飞灰盘旋,犹如打印般,血肉重新覆盖了那层黑玉模样的骨骼。</br> 就在鬼手张开的瞬间,黑红色的丝线从中飞舞而出,如同钢针般扎入督主肉身,却已经没法切断那汹涌的气息。</br> 灵机气息终于在涂山君的面前爆发,一遭将整个阵法完全冲开。</br> 涂山君轻叹。</br> 终究是随手一作罢了,抵挡不住大修士的全力迸发。</br> 不过,这也足够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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