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包子这话一出，几乎已经挑明了身份。</br> 钟离秋阳可是这临水城的水师提督大人！</br> 这名字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够随意叫的。</br> 而摄政王入临水城正是住在提督府上，今儿个去临水港，也是提督大人亲自陪同。</br> 只是白知味不知道这两个姑娘中有没有一个是钟离若水，但没啥关系，这两个姑娘都都是摄政王身边的人！</br> 还是枕边人！</br> 白知味当然更加欢喜。</br> 他又躬身一礼，这次没有用在下自称。</br> 他恭恭敬敬的小意说道：</br> “小人见过两位娘娘！”</br> 娘娘，这个称呼通常用在皇帝的嫔妃身上。</br> 李辰安而今虽说还是摄政王，但他回京就要登基为帝的消息却早已传开。</br> 这一声娘娘，叫得萧包子和宁楚楚心里很是欢喜。</br> 萧包子那双细长的眼弯成了月牙儿：</br> “哟，掌柜的，被你看出来了呀？”</br> 白知味心想我只是懒，又不是瞎！</br> “两位娘娘之风姿，小人远远一瞧便知不是凡人。”</br> “你这嘴儿还挺甜的，既然知道他还在临水湖边没有用午饭，那你就赶紧去安排吧。”</br> “可不能白吃了你的，他会不喜欢，多少银子钟离秋阳会付给你……”</br> 萧包子的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了过来：</br> “银子记在小老儿的账上！”</br> 萧包子和宁楚楚抬眼看了过去，便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过来。</br> 他自然就是陈丁卯了。</br> 他来到了萧包子二人身边，也躬身一礼：</br> “小老儿颍州陈氏陈丁卯，见过两位娘娘！”</br> 萧包子和宁楚楚起身。</br> 倒不是她们知道颍州陈氏的名头，仅仅是因为这是一个老人！</br> 与李辰安相处时久，就连向来大喇喇的萧包子，也习惯了对老人的尊敬。</br> 毕竟李辰安去了那么多的乡野，见到那些老农的时候，李辰安从来都保持着足够的尊敬。</br> 自家相公如此，那自己当然也得如此。</br> 陈丁卯和白知味万万没有料到这两位贵人竟然会站了起来，更没有料到接下来这两位贵人竟然也向陈丁卯躬身一礼！</br> “见过陈老！”</br> 这一家伙将陈丁卯吓得不轻。</br> 他连忙侧身，连忙再次躬身一礼，脸上的冷汗都流了出来。</br> “小老儿当不起！”</br> 宁楚楚嫣然一笑，“老者为尊便是长辈，陈老当得起的！”</br> “何况颍州陈氏乃宁国大义之氏族，犹记得景华年间，西域蛮人犯边入侵宁国，在国家存亡之际，颍州陈氏为国之战捐献了纹银千万两之巨。”</br> “为宁国驱逐西域蛮人立下了大功，得景华皇帝召见，赐予了一道金匾，封当时的陈氏家主为忠义公！”</br> “陈老，虽说这爵位非世袭，但颍州陈氏之义举却记载于国史之中，算是流芳百世了。”</br> 陈丁卯颇为惊诧的看了看宁楚楚。</br> 那是一段百年前的往事，而今除了颍州陈氏的家族弟子之外，还记得这件事的人已经很少了。</br> 那道金匾依旧供奉在颍州陈氏的祠堂里，上面镌刻的正是忠义二字。</br> 那是颍州陈氏最大的荣耀，也是祖上做的最成功的一桩生意——</br> 正是因为忠义公的名头，令颍州陈氏在这百余年的时间里得到了飞速的发展！</br> 虽说捐献出去了千万两之巨的银子，但陈氏从此有了在颍州开采矿山的权力。</br> 曾经的陈氏所做的生意主要是茶叶。</br> 茶叶的利润虽说极大，但比起开矿冶炼铜铁，却又逊色了三分。</br> 这百余年的时间里，陈氏因此而积累了更大的财富，成为了宁国的一方豪族。</br> 而这一切，皆拜皇权所赐！</br> 陈丁卯很清楚。</br> 皇权能够让一个家族腾飞，同样，皇权也能轻易让一个家族灰飞烟灭！</br> 现在的颍州陈氏已变得很是庞大，也无比风光。</br> 可在这风光的背后，却隐藏着难以预测的祸端！</br> 毕竟祖上的余荫已过去了百余年，它已失去了光泽，甚至已被人遗忘。</br> 而那祠堂中供奉的忠义金匾……它恐怕也难以给偌大的陈氏提供庇护风雨的能力。</br> 比如江南道的商氏！</br> 商氏，不仅仅是百年前的那位商丞相的后裔。</br> 商氏族人的身上，可还流着皇室的血脉！</br> 但那又如何？</br> 昭化皇帝殡天，摄政王不一家伙就将商氏给撸了个底朝天？</br> 颍州陈氏可没有皇家血脉！</br> 在外人的眼里，颍州陈氏已然是一棵参天大树。</br> 可陈丁卯却知道，放眼宁国，颍州陈氏其实仅仅是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草！</br> 陈氏要想安然存在，便需要得到真正大树的庇佑！</br> 天下有一棵最大的树！</br> 便是皇权！</br> 祖上投资皇权庇佑了颍州陈氏百年。</br> 现在自己身为陈氏族长，便需要为颍州陈氏数以万计的家族弟子再次抱紧这棵最大的树了！</br> 如此，许能再保陈氏百年平安！</br> 于是，他连忙又躬身一礼，小意的说了一句：“娘娘博学，那是陈氏本就该做的，受那皇恩……陈氏上下这百余年里皆小心翼翼行事，生怕让那金匾蒙尘。”</br> 宁楚楚嘴角一翘，“这就好，辰安他既然大力推行提振工商业，只要是正当的营生，莫要怕银子赚的多了心里不安。”</br> “陈老还没用饭吧？要不就在这和我们随便吃一点？”</br> “正好有点小生意，看看陈老您有没有兴趣。”</br> 陈丁卯当然愿意。</br> 这可是接近摄政王的最好机会！</br> 至于小生意……皇家的生意哪里有小的？</br> 何况生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这二位贵人结识！</br> 这便是个桥梁。</br> 还是直通摄政王的最牢靠的桥梁！</br> 但楼上还有三人。</br> 他连忙又道：“二位娘娘，上面还有小老儿的三个友商……”</br> 萧包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手儿一挥：“那请他们一并下来。”</br> 这其实多少有些不妥。</br> 毕竟是未来皇帝的女人，身份上相去甚远，与他们这些商贾同席有违礼仪。</br> 若是钟离若水在此，她定不会发出如此邀请。</br> 因为她们已算是李辰安的后宫里的人了，皇家规矩，女人不得干政！</br> 但萧包子是个不讲礼仪的人。</br> 宁楚楚这一年多干的事压根就与礼仪无关。</br> 所以当陈丁卯投来疑虑的视线时候，她无所谓的点了点头。</br> 反倒是白知味想的周祥一些，他连忙说道：“二楼有雅间，要不……去雅间里用饭，如何？”</br> 萧包子看向了宁楚楚。</br> 宁楚楚沉吟三息，点了点头：</br> “好……还请掌柜的快些将饭食送去临水港。”</br> 白知味连忙躬身：</br> “小人这就去安排！”</br> 陈丁卯躬身一引：“二位娘娘，楼上请！”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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