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殿下，燕王殿下已成功击溃米兰沙部，并斩杀贼酋王子米兰沙，如今正在按计划布置工事。”</br> “周王殿下，沙哈鲁所部已闻讯前往驰援米兰沙，如今已与燕王殿下遭遇。”</br> “周王殿下，沙哈鲁所部三万人正在强攻燕王殿下部，燕王殿下工事未成，主动迎击，双方于清晨血战！”</br> “周王殿下，燕王殿下亲冒矢石，堪堪击退沙哈鲁部，然沙哈鲁仍在燕王殿下左近虎视眈眈。”</br> 军情急报如雪片一般，送到了正在押运辎重的后队朱肃的手上。朱肃眉头紧锁，隐隐已经觉察出一丝不妙来。</br> “竟然……是全部兵力？”朱肃喃喃自语。</br> 快，太快了。</br> 沙哈鲁的支援实在是太快了。按理来说，纵然沙哈鲁与米兰沙之间并无嫌隙，但在帖木儿长子已经死亡，继承人之位空悬的情况下，这两个人同为争夺帖木儿汗国继承人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关系也绝对不会太过亲密。</br> 三万人，这可是沙哈鲁的全部兵力！米兰沙犯下大错，他是得利者，到底为何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前往救援？</br> 他就不怕朱棣这支真的是疑兵，而后又有一支明军去攻击他的本部，让他担上此战失败的骂名吗？</br> 即便是寻常将领，又有谁会轻易投入自己的全部兵力孤注一掷，前去救援一个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的友军？</br> 除非，他是一员良将，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私心的王子，从各种的蛛丝马迹之中，已经料定了明军的意图，因而才敢孤注一掷……朱肃面色难看的咬了咬下唇。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这些帖木儿手下的人物。</br> 朱肃所不知道的是，这位沙哈鲁日后，成为了帖木儿帝国的另一位中兴之主。说起帖木儿帝国，某些程度上，倒是和大明颇为相似。</br> 大明的开国之君朱元璋长子英年早逝，帖木儿的长子也是早早死去；朱元璋没有选择将大位留给其他诸子，而是留给了孙子朱允炆，帖木儿亦然，也将继承人的位置给了孙子马黑麻；朱元璋死后大明爆发内乱，帖木儿死后，帖木儿帝国亦是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境地；最后是老朱的第四子朱棣起兵靖难，鼎定了江山，而在帖木儿帝国，也是帖木儿膝下的第四子沙哈鲁，最后重新中兴了四分五裂的帖木儿帝国，成为了新的帖木儿帝国苏丹。</br> 可以说，同为老四，沙哈鲁这個老四在各个方面，和朱老四朱棣相比，其实并没有差上太多。</br> 两个老四可说是一时瑜亮，皆不是非凡人物，自然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br> 沙哈鲁得到讯报，立即领悟到朱棣的“化虚为实”之计，也是无可厚非。</br> 按原定的计划，在朱棣击溃米兰沙之后，朱肃应当率领后军渐次前进，在大营中与朱棣汇合后，二人一同与城中的费聚呼应与帖木儿相抗。但是现在，朱肃却有些犹豫。</br> “报！”又有一份军报传来，朱肃急让其宣出，只听那斥候道：“禀周王殿下，负责盯着帖木儿本部大军的兄弟们传来急信。”</br> “帖木儿本阵的大纛，动了！”</br> “贼酋有动作了？”诸将都豁然变色。要知道，帖木儿的本阵大军一直安置在西面，所谓不动如山，凡两军相接，本阵定不可轻动。</br> 而一旦轻动，必有所图！</br> “贼酋往哪里去了？莫不是要强攻渴石城？”有人追问道。</br> “不，不是。”那斥候连连摇头，脸上却已经现出焦急之色。“贼酋，贼酋的大纛一路南。”</br> “似乎是……似乎是往燕王殿下去了！”</br> “什么！”众人闻言，尽皆大哗，朱肃也是愕然，沙哈鲁瞅准了朱棣也就算了，没想到帖木儿竟然也开始有了动作！</br> 显然，无论是沙哈鲁还是帖木儿，都已经看出了朱棣所部才是此战的主力。帖木儿宁愿放渴石城里的费聚部出城，也要先和沙哈鲁一起将朱棣合围至死。</br> 战场瞬息万变，原是朱棣朱肃以攻破局，却不想帖木儿沙哈鲁父子当机立断，去逼明军不得不正面决战了。</br> “殿下，时不我待。”有将领劝道。“燕王殿下立足未稳，危在旦夕！”</br> “我等该立即驰援，与燕王殿下并肩作战才是！”</br> “是啊！燕王殿下若被那沙哈鲁缠住，万事必然休矣，我等当助殿下一臂之力！”</br> “正面开战便正面开战，只要一战拿了贼酋，此战自然可胜！”</br> 但也有人持反对意见，持反对意见的，大都是相对冷静一些的国子监监生与武学的生员，他们深感原先的谋划已经失效，因此认为应当退一步重整旗鼓：</br> “不，我等应当为燕王殿下保障后路，接应燕王殿下退兵。”</br> “左右我等已经斩杀了一位贼酋王子，已是大挫敌军军心，以疲兵正面硬撼敌酋主力，殊为不智，不如先留存实力，待日后再徐徐图之。”</br> “徐徐图之？若让贼酋复将那一处夺去，局面与先前有何不同？既然贼酋敢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br> 军中之人大都性烈如火，那些国子监武学的生员，也多是勋贵之后，两边都不是好相与的主，立时就争吵起来。</br> “……请殿下决断。”</br> 好在他们还知道朱肃才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吵了两句之后，便都纷纷把眼神看向了朱肃这边。朱肃并没有去听他们的争执，而是始终皱着眉头在自己思考。帖木儿和沙哈鲁合围朱棣，朱棣危在旦夕。但自己这些人若是驰援，只怕也难有什么大作用。毕竟主力精锐已经都被朱棣领去了，自己手下的，则大都是一些墙头草一般的附庸兵。让他们运运辎重，打打顺风仗还行。</br> 和帖木儿的铁骑硬抗？别开玩笑了。</br> 而且，沙哈鲁若是真有那般聪慧，未必就不会防着一手其他的大明援军，万一在半道上遭了帖木儿帝国的伏兵，那就万事皆休矣。</br> “帖木儿和沙哈鲁之所以奔着四哥去了，是笃定他就是大明最为关键的主力。可若是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一部主力，你们说，帖木儿还会不会移营猛攻四哥？”朱肃突然道。</br> 一开始，米兰沙以为面前的明军是疑兵，不是主力，因此明军才能借着米兰沙的疏忽，突然发力猛攻，打的帖木儿帝国措手不及。</br> 如今沙哈鲁和帖木儿认定了朱棣是主力，因此果断移营攻打……可若是此时，他们猛然惊觉明军的主力并不是朱棣，而是另有他人呢？</br> 他们还敢不敢孤注一掷，把兵锋对准朱棣，而将自己的背后暴露在那个不知在何处的“明军主力”之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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