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大军方阵步步为营,倚仗盾阵之势缓步推进,到达壕沟之后,并不进入壕沟,而是直接开始推雪填沟,等到完全填埋严实这一处壕沟,才会继续前进。在这个过程中除了被手雷稍微杀伤了一些兵力之外,并无其他更大的伤亡。</br>  其实这样蠢笨的盾阵也并非无懈可击。朱肃大可以派遣兵马,利用机动性从侧面击破,但一则明军人数与帖木儿相差太大,短兵相接伤亡必巨。二则帖木儿也并非全部依赖盾阵,盾阵之后,马步军亦在其后蠢蠢欲动,若是朱肃指挥大军离开壕沟从侧面包抄,帖木儿的马步三军必定要杀将上来。</br>  这般战法,倒是有几分后世“步坦协同”的味道了。</br>  发现明军并没有选择从侧翼包抄的战法,帖木儿心中更加笃定,这支明军的人数果然并不多。眼见那盾兵方阵已然越过了第二道壕沟,他骑在马上大手一挥,又是两个盾兵方阵在大雪之中出列。</br>  面对三个第次前来的方阵,朱肃开始下令军队收缩。以妨碍拖延其前行为要,不可贪功冒进,徒负伤亡。biqubao.com</br>  一日过去,帖木儿大军越过四道壕沟,眼见夜色渐深,双方遂默契休战。</br>  雪却是下的越发的大了。</br>  “殿下,既说收缩兵力要突围,还当及早行事才是。”狄猛看了看黑夜中天上的飘雪,语气之中不无担忧。脚下壕沟里的积雪已经盈尺,将士们受着冻,却仍然不得不奋力铲除着沟中的积雪。</br>  “若是行动晚了,积雪越厚,情势对我等越加不利。”</br>  “无妨。雪厚虽能掩埋壕沟,但对帖木儿来说,却也使得他的大军进行变得困难。”朱肃道。一边列阵举盾一边翻越积雪,这谈何容易?想必明日里帖木儿攻破壕沟的速度还会再慢上许多。</br>  但速度再慢,也终究会有完全攻破的时候。与其在这里继续和帖木儿僵持,不如寻找其他的出路。</br>  “探察马黑麻大营的斥候可回来了?”朱肃问道。</br>  “回来了。”在朱肃身边的狗儿回道。他将朱肃引到了舆图旁,指着舆图对朱肃道:</br>  “马黑麻如今尚余两万之众,分做五营,屯扎于此处。”狗儿道。朱肃看向他所指的地方,见到马黑麻是在渴石城东的一处岩山上布营,不禁笑了一笑,看来,马黑麻当真是怕了壕沟。</br>  岩山地高,可以俯瞰壕沟情状,倒也确实是对付壕沟战术的一個办法。且岩山只有一条道路可供上下,也算得上是易守难攻。</br>  但是虽然易守,却也同时容易将自己陷入绝地。只要明军有一支部队死死守住道路,马黑麻所部必定难突围。由此可见,马黑麻当时定然是急病乱投医了。</br>  “马黑麻困于山上,又遭大雪,大军忍饿受冻,必然士气低落。”</br>  “狄猛,召集将士。趁马黑麻士气低落,先攻下马黑麻之营地。”朱肃吩咐道。</br>  “先攻马黑麻?”狄猛一愣,继而马上劝谏起朱肃来:“殿下,不可。马黑麻屯驻山上,若是仰攻,损失必巨。”</br>  “且帖木儿虎视眈眈,若闻动静,必定大举攻来。”</br>  “那能如何?”朱肃眉毛一挑。</br>  “不从马黑麻处突围,难道去硬撼帖木儿的大军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而今既然已决定突围,若还瞻前顾后,如何能够成事?”</br>  狄猛被说的呆住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br>  朱肃继续道:“仰攻虽然艰难,但今夜天降大雪,风雪声势正能掩盖我等痕迹。”</br>  “教曹泰遣百余人,以火器远远对帖木儿大营进行佯攻。帖木儿为破壕沟,正是谨小慎微之时,遇见我等袭扰,必定不敢妄动。”</br>  “我等便抓住这个时机……今夜一夜,务必袭破马黑麻大营!”</br>  “是。”狄猛领命而去,殿下所言不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壕沟之中用火器远远作战打的久了,他竟是下意识的回避起了硬碰硬的战法来。</br>  明军当有血性,无论是边打边退的新式火器战术,还是大刀长枪就近接战的厮杀,都该怡然不惧才是。况且,若是能牵制住帖木儿本部,不至腹背受敌,强攻马黑麻所部就不至于有什么风险。</br>  为了洗刷方才的失态,狄猛已经决定,必须要一鼓而下马黑麻部……</br>  因为风雪视野受阻,帖木儿中军移营数里向前,来到了第一道壕沟的左近。作为尊贵的帖木儿帝国苏丹,帖木儿出征时的王帐乃是一座驼城。巨大的帐篷搭建在无数骆驼的背上,外边风雪交加,驼城内部,却是热浪滚滚,温暖如春。</br>  帖木儿整个人陷在正中的一座纯金的王榻里,榻上铺着的是一只白熊的毛皮,将这个金榻垫的无比柔软。自他跛足后,帖木儿的双腿就极其畏寒,一旦雨雪将至,就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冷意,故而在帖木儿的足边,有两名衣着裸露的少女跪坐其下,用自己的胸怀偎暖帖木儿的跛足。</br>  “苏丹。”帖木儿的孙子兀鲁伯掀帘入帐,瞥见这般香艳旖旎的景象,忙转过头去不敢多看,只是红着双颊,帖木儿朝他点点头,要他坐在了下首的一处座位里。</br>  他是帖木儿特地宣来的,原以为祖父是有什么事务要吩咐他去做,不想在金榻上的祖父却是一脸沉思之色,连脚边的旖旎景象都无暇一顾。</br>  过了良久,帖木儿才开言道:“兀鲁伯,你是我最看重的孙子。你说,面前的这位大明的周王,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br>  白日里,帖木儿派出方阵步兵,其实心里也是忐忑的。方阵步兵虽然能稍微压制壕沟中的明军火器,但平心而论,其实也有许多弱点。</br>  若是明军敢冲锋一搏,这种蠢笨的方阵,必然也要蒙受极大的损伤。</br>  然而明军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仍旧使用火铳与那种会爆炸的武器延缓方阵前进的脚步,这让帖木儿不得不生疑。</br>  很明显,那个周王是在保存实力。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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