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和二公子看着谢九欢坐进了马车里，林得意上了马后，还是觉得自己有事情没有跟林得意交待完。</br> “我们走了，”林得意骑在马上，跟两位兄长最后道一声别。</br> 大公子冲林得意挥一挥手。</br> 林得意又看他二哥。</br> 二公子拍拍林得意骑着的黑蹄玉兔马，说：“一路平安。”</br> 林得意催马前行。</br> “出发！”在前头领队的护卫也在这时高喊了一声。</br> “他们就这么走了啊，羽林卫就去这么一点人吗？”看着二三十人的队伍走没影了，二公子小声跟大公子说。</br> 大公子：“大部队在城门口等着他们。”</br> 二公子：“啊，原来如此。”</br> 大公子转身回家。</br> 二公子跟在自家大哥身后走，小声嘀咕：“山君到底能不能行呢？”</br> 大公子：“父亲和我都跟他说了，若是情况不对，尽快离开就是。”</br> 二公子：“我懂你们的意思，江南的情况就不可能正常，所以不用太费心力，待上半天一天的，直接离开就是。可是大哥，我能懂，四弟他能懂你们的意思吗？”</br> 大公子脚步一顿。</br> 二公子：“但愿四弟能懂吧。”</br> 要按二公子说，父兄不如有话跟林得意直说，可父兄不这么办，二公子也不好说什么，他不是当家作主的人啊。</br> “四弟妹也可以指望，”二公子又说了句：“四弟妹很机灵的。”</br> 大公子扭头看看二公子。</br> 二公子：“怎么？”</br> 大公子等了二公子一下，兄弟俩并肩走着了，大公子才小声道：“直接跟山君说，我认为你应付不了江南那边的事情，你去了江南后装模作样一番后，便直接离开？”</br> 二公子听着自家大哥这话，说：“这么说是不是像打四弟耳光呢？”</br> 这跟直接与林得意说，你是个废物，有什么区别？</br> 大公子：“让山君自己选吧。”</br> 二公子就不说什么了，他们这边人也给了，钱也给足了，话也交待完了，他们能做的，真的也只有这些了。</br>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大公子低声说：“我们不知道圣上在江南那边的安排。”</br> 二公子愣怔住，回神之后急忙就问：“父亲也不知道？”</br> 大公子冲二公子摇了摇头。</br> 没有下人跟在兄弟俩的左右，天将明未明的，路上无人，亭台楼阁，重重院落，九曲回廊，抄手游廊里都不见人，林二公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家竟然是这么的空旷。</br> “没让宫里的那四个人跟着去，也是因为她们是宫里人？”二公子小声问。</br> 大公子：“是吧。”</br> 二公子跟着大公子走，快走到正院的时候，二公子才又说了句：“真没意思。”</br> 这种互相猜忌，还要与天斗，与人斗的，到底有什么意思？</br> 大公子拍一下二公子的肩膀，说：“我们进去吧。”</br> 这会儿的马车里，谢九欢替文珊将行李重新打理了一下，跟文珊说：“五姐夫会在渊声巷前头的路口等你。”</br> 文珊把要带去谢家的包裹抱在了怀里，应声道：“知道了。”</br> 谢九欢：“你跟你哥还有你弟他们都要好好的，真要出了什么事，你们跟着我阿爹走。”</br> “嗯，”文珊点头。</br> “还有，呃，算了，没有了，”谢九欢想着她埋家里花台中，凤凰模样的金印，她想让文珊帮她看着点的，可犹豫一下，谢九欢没跟文珊说这话。</br> 京城真到了打仗，老百姓不得不逃命的地步，文珊和她家里人还有空挖花台呢？别闹了，东西是死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br> 文珊看着谢九欢。</br> 谢九欢：“咋啦？还要怪我不带你去江南？”</br> 文珊忙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不生气。”</br> 谢九欢：“那你气鼓鼓地看着我做什么？”</br> 文珊：“……”</br> 她明明是舍不得谢九欢走啊，怎么她这会儿的样子，是气鼓鼓的样子吗？</br> 谢九欢揉一把文珊的头发，笑着说：“小小的年纪，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心思？”</br> 文珊忍不住说了句：“我不小了。”</br> 谢九欢哈哈哈地笑，八岁的小丫头说自己不小了。</br> 文珊：“我，我家里要是没出事，我家里就得给我找人家定亲事了。”</br> 谢九欢呆住了，八岁的小姑娘就要找人家了？</br> 文珊：“辽东的姑娘都是这样的。”</br> 辽东是老打仗的地方，人没太平日子过，寿命也就短，寿命一短，男女结婚的年纪就小。你得早生孩子，多生孩子，才能弥补人口上的缺口啊。</br> “哎哟，我的小珊儿啊，”谢九欢将情绪低落的文珊搂进了怀里，“想家了啊？”谢九欢问文珊。</br> 文珊：“不想。”</br> 谢九欢：“行吧，你说啥就是啥。”</br> 如果文珊说话声不哽咽的话，那谢九欢就信了她的这句不想。</br> “会好的，”谢九欢跟文珊说：“最大的苦，你和你哥，还有文嘉，小安都熬过来了，你们还怕什么呢？”</br> 文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br> 谢九欢：“不知道啊，不过我一定早点回来。”</br> 文珊：“一定要早点回来啊。”</br> 谢九欢伸了手指，“要不我们拉个钩？”</br> 文珊想，她都八岁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幼稚的事？</br> 谢九欢：“不要啊？那算了。”</br> 文珊忙伸手，钩住了谢九欢的手指，“拉钩。”</br> 谢九欢跟文珊郑重其事地拉了个钩，文珊保证她会乖乖听谢老爹和苗氏夫人的话，谢九欢保证她会早点回来。</br> “家里要是去了猫，你就喂喂它们，”临到文珊要下车的时候，谢九欢又交待文珊一句：“谢十全要是欺负猫，你拦着他，打他也行。”</br> 文珊：“我不敢打十全少爷。”</br> 谢九欢：“那你就找我阿爹，我二娘告状，他们会收拾谢十全的。”</br> 文珊这才点了头，说句不怕得罪谢十全的话，文珊宁愿惹谢十全生气，她也不愿意让谢九欢失望的。</br> 只是告状而已，十全少爷应该会原谅她的，对吧？</br> 马车停了下来，林得意在外头说：“到地方了。”</br> 谢九欢送文珊下马车，林得意看谢九欢从马车上下来了，便也下了马。</br> 木冬要往前凑，被川连拦住了。</br> “四少爷，”文珊喊了林得意一声。</br> 林得意冲文珊点了点头，说：“你自己保重，听谢大人的话，若是遇事，先保全自己，你与你哥哥都是。”</br> 文珊看谢九欢，只管自己，不管别人吗？</br> 谢九欢：“听四少爷的话。”</br> 小孩子管好自己就行了，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这样的事，在战乱的情况下，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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