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淑兰在柳太妃那里含饴弄孙，听见云姒醒来了，就过来要看看她。</br> 谁知道，还见到了南绛。</br> 南绛特意在等云姒，卸了易容。</br> 见到蒋淑兰，她就本能地想到不该想的人。</br> 她伸出手，先拉住云姒，才去拉南绛：“见到你就好，走，随我过去，我有话跟你说。”</br> 南绛开口直接拒绝：“我还有事……”</br> “有什么能比你阿爹阿娘的事情还重要？”蒋淑兰的笑容浅下来几分。</br> 南绛一愣。</br> 云姒道：“南绛家在西疆，云夫人如何会同南绛的阿爹阿娘有交集？”</br> “唉……”</br> 蒋淑兰叹息，看着云姒：“也是父母的爱子之心。”</br> 转而又对南绛道：“你阿爹阿娘三年前来找我，还留下了书信。这三年，隔三岔五，你阿爹阿娘要给我来信一封，问我在西洲有没有见过你。”</br> 听到这些，南绛的脸色就更是不好了。</br> 阿爹阿娘去过西洲，这么说，岂不是要同蒋淑兰说些什么她的事情？</br> 云姒看着南绛心绪不定，便过来拉她她的手：“走，有什么过去说说。云夫人还拿着书信呢，你难道不想要看？还有，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没有你不行。”</br> 南绛仰头看着云姒。</br>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人需要过了。</br> 眼下，虽然有些抗拒见到云令政，但是思来想去，刚才在萧子翼那边对峙，他在外面全程听着，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看自己一眼。</br> 如今，她还这样那样的不想要见，倒显得自作多情。</br> “好，阿姐，我都听你的。”因为云令政的视而不见，南绛一下子又开阔了些，不用藏着掖着躲着了。</br> 院内小堂之中。</br> 蒋淑兰落座，便开口问：“南绛啊，你为什么要离开西疆呢？”</br> 云姒：“离开西疆？西疆圣女没有允许，是不得离开西疆的，你离开西疆，为何不来找我？”</br> 南绛有些局促，手默默地抓住了膝盖上的衣服。</br> 她也想来找云姒。</br> 可是她不敢。</br> 小小年纪，犯下大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承担。</br> “云夫人，我阿爹阿娘说什么了？”</br> 蒋淑兰叹了口，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常嬷嬷，等着常嬷嬷下去，才道：“你阿爹阿娘说，因为你犯了大错，为西疆巫族所不容，不能再做巫族圣女。原本是说要惩处你，谁知道，你居然逃出了西疆。巫族的族长震怒，派人出来，说是要抓你回去。你阿爹阿娘出来想要找寻你，也想要带你回去。”</br> “带回去受罚？”云姒拧眉，只觉蒋淑兰有些话没说清楚，或者说，南绛父母的有些话，没说清楚。</br> 蒋淑兰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但是南绛的父母说，人，得为自己做的事情，承担责任，而不是逃避。南绛，你做什么了？”</br> 南绛的脸色，骤然惨白。</br> 她看看蒋淑兰，再看看望着她的云姒，忽然有些承受不了。</br> 云姒见她不对，一把将人拉到了怀中：“南绛心性，总不至于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只是巫族怕是不能回去了，你出来几年了？”</br> “四……差不多四年了……”南绛的声音哽咽，将脸埋在云姒的肩膀。</br> 云姒握着她的手，都能感觉到上面的伤痕。</br> 她垂眸看下去，更是从南绛修长纤细的脖颈那，能看见她后颈下肩背出的皮肤，是有被鞭打过的痕迹的。</br> 而且，已经成了瘢痕……</br> 云姒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不想说就不说了，没人逼你。”</br> 空青跟十一也在一旁点头。</br> 十一直接道：“什么劳什子的巫族圣女，做他们的圣女还要受他们的钳制，那也太不划算了。你志不在那，出来也好。”</br> 南绛摇头，仰起头，红着眼解释：“我是在天下所有巫族聚集时，从千千万万之中的人选出来最合适做圣女的人，他们说我是独一无二，百年难寻的，我能养出最好的蛊。是我自己愿意做圣女的，我喜欢养蛊研制蛊，喜欢巫医之道，我从三岁开始，就喜欢这些，再学这些，我求一个事事皆比前人高。而且巫族圣女受人敬仰跟供奉，在成为圣女之前，我就被告知过戒律，是我明知故犯，跟我的族人无关，我总不能享受了好处，到头来又摆另一副嘴脸。”</br> 云姒已经忘记了以前的南绛是什么样子的。</br> 但是五年前见她时，只觉得她懵懂单纯天真，跟东陵初阙差不多样子。</br> 只东陵初阙的单纯之中，又是别样的古灵精怪，聪明活泼的很。</br> 而如今，听南绛能说出这番话来，云姒知道，南绛真的一个人经历了太多苦事。</br> 看着现在的她，谁又能想到，她曾经是被几个阿哥，跟阿爹阿娘宠着长大的孩子呢。</br> 云姒抱着她，由着她靠在自己身上哭，转头问蒋淑兰：“后来呢？”</br> 蒋淑兰叹了口气：“南绛阿爹阿娘在西洲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南绛，就走了。后来给我的书信，从想要见你，让你回去，变成了让我见到你，叫你别回西疆。”</br> “阿娘他们厌我了？”南绛抽噎着问。</br> 云姒看她整个人都慌得不成样子，没着没落的，像是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西疆。</br> 她忙安慰，后道：“云夫人，一起说完吧。”</br> “你阿爹阿娘说，你的几个哥哥，还有你阿爹，为你受了责罚，你不用再回去了。我来之前，他们晓得我要到大周，又给我来了信，其中还有一封，见我见到你，就转交给你。”</br> 这时候，常嬷嬷来了。</br> 着实拿了好多的信，还有跟蒋淑兰通信的，也在。</br> 蒋淑兰贴心得很，这么多的东西都一起拿来给南绛看，也顺便解南绛的思念。</br> 南绛迫不及待地打开最早的第一封信——</br> 快速看下去，到最后几个字时，南绛的身子，重重一震，往后倒下去。</br> 云姒急忙去扶，无意之间，瞥见了信上面的内容。</br> 惊鸿一眼，已只全部。</br> 南绛怀过孩子，孩子生下来就被处死了，极惨！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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