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br> 蒋淑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 就连云姒也是，她开口确认：“谋……谋反吗？谋反！”</br> 云令政无比的镇定，完全没有半点意外的点头，如同说着天气一样的平淡：“谋反。”</br> “天……天呐！”蒋淑兰摇摇欲坠，快要吓晕了。</br> 她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张脸面如金纸，张了张嘴，一要开口，忽然就眼睛一闭。</br> “母亲！”</br> “云夫人！”</br> 刹那之间，小堂乱成一团。</br> 所有人都去搀扶蒋淑兰。</br> 云姒更是连想都没想，拿出一瓶绿油油的东西来，抹在了蒋淑兰的鼻子下面。</br> 刺鼻又清洌的味道一下子弥漫开，顺着鼻腔，强势地钻入每个人的大脑。</br> 蒋淑兰也在这一刹那，清醒无比。</br> 云姒还怕她出事，给她嘴里放了一颗纯薄荷药。</br> 小小的一颗，让蒋淑兰想不清醒都难。</br> 她压了一口水，只觉得一股凉气顺着喉咙直通四肢百骸。</br> 让她顷刻起了个激灵。</br> “我这是怎么了？”</br> 蒋淑兰第一个拉住了云姒，这些都被云令政看在了眼中。</br> 云姒：“夫人，你刚才晕过去了……”</br> 蒋淑兰从云姒的怀中坐起身子，看了看云姒，又看了看众人：“我刚才好似做了个十分骇人的梦！”</br> 云令政寻常道：“母亲，那不是梦，是真的，大哥谋反了。”</br> 蒋淑兰一听，一下子身子就僵住了。</br> 云姒诧异地看着云令政——非要用这么平常的语气来说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吗？首辅大人！</br> “云夫人……”云姒还想要给蒋淑兰闻一闻那薄荷精。</br> 蒋淑兰目光僵直地握住云姒凑到她鼻下的手腕，呼吸从平缓到急促。</br> 她看着云令政的脸，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这话。</br> 谋反了……</br> 不是叛国！</br> 不是投敌！</br> 更不是上帝都去俯首听罪！</br> 而是直接……谋反！</br> 谋反是回什么事，众人心知肚明。</br> 蒋淑兰反应不过来，就连其他人，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了。</br> 云令政坐在了一旁，淡撇茶沫：“谋反总比叛国强啊。”</br> “你——！”蒋淑兰猛然起身，依靠在云姒怀中，指着云令政就要教育。</br> 云令政：“九爷说的。”</br> “什么？”蒋淑兰一听这是霍慎之说的，这也像是他们这类人会说出来的话，一一下子她又坐回了椅子上：“这……这简直……”</br> “简直让人一时半会难以置信。”</br> 云姒接过话，终于从震惊之中出来：云家起义了！揭竿而起了！</br> 她毕竟是个从后世来的，投敌叛国的见得少，但造反起义的，历史上不知累积多少了。</br> 到底还是接受得快些，这会儿看着蒋淑兰。</br> 刚要说句安慰她的话，蒋淑兰忽然就指着她自己的心口：“以后我们云家就是反贼了是吧？”</br> “总比卖国贼强吧。”云令政放下茶盏，当真是半点波澜都没有。</br>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br> 蒋淑兰怒起，自己生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还能不知道。</br> 当即就指着云令政，问：“你教唆的？”</br> 云令政嗤笑了一声：“母亲说的什么话，兵权在大哥手里，我一个文官，光靠嘴活着，还能打得过大哥逼着他按照我的想法来骂？这世上，还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我不过是提了点中肯的建议跟意见，大哥要不要听，都是大哥的事情，跟我无关。”</br> “你……你你！”</br> 蒋淑兰猛地站起来：“你还撇清干系？我便是知道你有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br> 云令政的这一张嘴，是西洲朝政客们都怕的。</br> 言语如刀，当如是了。</br> “儿子是觉得，这万里江山又不是死跟谁姓。谁打下来，那就是谁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难不成这东西还要讲仁义道德，还有个谦让的？兵者，诡道也。更何况，万事都有一个盛极必衰的过程，什么也逃不过这个过程。就如同我云家，当初盛极一时，而后走向衰落，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同人的生老病死哀荣辱一般。母亲，看开点，您始终是见得少了。”</br> 云令政这股镇定从容，对上蒋淑兰的震惊颤抖。</br> 就像是一盆冷水。</br> 他可不会说什么安抚的话，只快速地让蒋淑兰接受者这个事实：</br> “西洲富庶，可富庶是富在谁的身上？富者更富，贫者更贫，母亲未曾见过帝都之外的人情。而且，咱们始终不是叛国，是谋反，是想要令立新君，是想要明帝改变政法，是想要求个生。母亲这么想，是不是觉得好受的多？”</br> 蒋淑兰坐在椅子上，半天吐不出一个字。</br> 其他人也暂时说不出半个字来。</br> 唯有十一，默默的念叨一句：“云大将军干得好。”</br> 云姒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就觉得云令政这种对比的法子，有点像景昀撒泼打滚要糖葫芦的时候。</br> 先提出个别人都不能接受的要求，转头又拿出想要糖葫芦的态度，这就让人很容易接受糖葫芦了。</br> 好一会儿，蒋淑兰才接受了自己是个反贼的事实，转头问云令政：“你呢？”</br> 云令政只觉好笑，轻嗤一声，道：“我回西洲继续给明帝效力，明帝杀了我，我也不管，我就要跟我大哥作对。”</br> “竖子！”蒋淑兰也只会骂这么一句，很快她反应过来，道：“我担心你大哥，好好问你一句，你说的什么浑话。”</br> 谋反不成，也是九族皆灭的大罪。</br> 但是谋反，他们谋的是什么呢？</br> 蒋淑兰不太清楚这些，但却觉得尤其心惊，“谋反”二字，说来轻巧。</br> 她看了看陪在身边的云姒，又转头看向了两个儿子。</br> 一时之间，心中情绪交杂。</br> “果然，儿女都是前世的债，我只要死了躺在棺材里，才能不担心你们。不，说不定你们还要给我烧香，求我保佑你们。真是死也不得安宁……”</br> 蒋淑兰揉了揉太阳穴，一时只觉失言。</br> 刚她还安慰人家南绛来着，现在她自己由心而发地说这种打脸的话，可不是不好了。</br> 蒋淑兰将目光转向了南绛，却见南绛现在在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干净得很，根本就没多心，只有关心。</br> 她的感触瞬间上了心头，只想快速把谋反这一茬揭过去，就同南绛道：“你阿爹阿娘将你交托给我，希望你有个好归宿，孩子，你可愿进我云家的门？”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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