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的眼睛会不会好，得等着看。”</br> 云姒醒来，脑子还没有清醒，就听见了外面空青说话的声音。</br> 天已经暗了，且不知是几更天。</br> 云姒起身想要穿好衣服，收拾一下。</br> 低头就发现，衣服被换过了。</br> 身上也很干爽。</br> 没有那种汗黏黏的感觉。</br> 她拧眉，思绪回笼。</br> 之前睡着的时候，她依稀之间，是见到……</br> ——“来人。”</br> 外面，空青听见云姒唤她，转身就要进来，还顺便同前来的太监道：“你且先去外堂等着，这是我家主子换衣的地方，你虽然是个太监，但也不能乱闯吧，皇宫里面的人，不怎么有规矩吗？啧啧啧……”</br> 空青嫌弃地撇撇嘴，把陈启一顿好气。</br> 他可是皇宫里面的掌印大监！</br> 如今连一个和亲公主身边的亲随都敢给他脸色看了！</br> 这锦弗公主，当真嚣张！</br> 憋着一口气，陈启转身出去。</br> 等空青进去之后，云姒才问清楚了外面的情况：“去皇宫？不去。”</br> 之前她刚接受了所有记忆，一时之间拧巴的很。</br> 后边又仗着他的包容，作的厉害，气儿上来，都拿水杯子砸武宗帝。</br> “虽然武宗帝现在没了什么实权，到底是个皇上，平白杀不了我，但是万一给我摆了什么局，拿到点把柄，那就两说了。而且他心胸狭窄，我不能去……如果要去也要带着齐王一起去，提醒他，你儿子是我治好的。”</br> “齐王明天能挪动吗？”空青有些疑惑。</br> 云姒：“让人抬着他去，明天他的麻醉就过去了。”</br> 空青若有所思地点头。</br> 云姒看着镜子里面干净的自己，方才问：“是你帮我换的衣服吗？”</br> 她感觉是空青，但梦里，是……他。</br> 空青记得嘱咐，点头道：“是。”</br> 云姒抿唇，伸出手来接空青的那碗粥。</br> 忽然之间，就发现了自己手腕上的不同。</br> “这是……”空青诧异。</br> 云姒眼底的惊，慢慢变成平静，她伸手，拉上衣袖，平静的开口：“是情丝。”</br> 母蛊都能生出情丝。</br> 还是……黑色的。</br> 一时之间，房间里面安静到了极点。</br> 云姒没有再说话，空青也没有再开口。</br> 只缓缓地喝着粥食，转而去打发了陈启。</br> 看似不经意的，云姒问：“九爷离开了吗？”</br> “昨日一早就离开了，阿姐这一觉，睡得好久。”南绛听说云姒醒来，匆匆过来：“那位公子请了九爷的话，让霍影将他安置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阿姐，他还让我带话，说是希望谁也找不到他，也希望阿姐，成全他的所有。”</br> 云姒想起那一封被她放在抽屉里的放妻书。</br> “明日，请蒋小姐来。”</br> 空青道：“主子，蒋小姐没有离开，她就在这里衣不解带地看着齐王殿下，当真是深情呢，只是不知，将她的夫婿置于何地，虽然蒋小姐的婢女说，她的夫婿，也不在意，允准她来。可是到底是成婚了的，不能牺牲别人为他们的爱情让路吧？齐王也让她回去，她没有，主子，我有点不太喜欢蒋小姐，明日换个人去她那边同她说话吧。”</br> 云姒默然不语，只评了一句：“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旁人看起来很简单的人生，放在她们自己身上，就不是了。做好本分，不要说谁的是非。”</br> 空青：“好。”</br> 云姒去看了，蒋摘星的确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齐王。</br> 除了守着礼仪没有身体接触，其他的，都是亲力亲为。</br> 转身，云姒看着没有星辰的夜。</br> 这是她清醒之后，他第一次不在身边，这种感觉，有说不出的思念。</br> 定心想想，云姒将所有的思念，都化作攀登的力量，转头吩咐十一：“拿着这个找些药跟试验品来，去西疆的路，我今晚就开始彻底规划好，前方的事情，都调查好了回馈给我，以不变应万变。明日等嬴棣醒来，把嬴棣带来。”</br> 云姒睡够了，开始挑灯学。</br> 天明时分，西疆的路，已经被她疏离好，江南的情况，也都清明了。</br> “水灾之后，容易起疫病，我们直接往江南那边去。顾公子，也希望我过去，平息病乱。我的价值，就在那些地方展露。”</br> 这房中只有十一。</br> 听见云姒这么说，十一忍不住担忧：“那里危机重重。”</br> 云姒轻轻一笑：“这一路走来，我遇到的危机还少吗？”</br> 和离翻身，洗净名声。</br> 治病救人，声名显赫。</br> 假货挡道，恢复记忆。</br> 这些，她都把握住了。</br> “所有的危机，只要把握得当，都能变成身份的进阶之梯。前面的路，就是我的主场，我应该去。”</br> 话语之间，云姒眼底有着勃勃野心。</br> 听着耳边的风声，云姒走到了窗下，看着黑沉沉的天，她伸出手，像是握住了什么：“这次，我要凭尽全力往上爬！”</br> 她没什么别的优点，前生后世，唯一可以让她拿出来说的，就是豁得出去。</br> 所以她豁出去了，跟最爱的人和离，不连累不麻烦，也要站起来。</br> 否则日后，拿不出实打实的东西给人看，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会服气她。</br> 今朝放手，是为了以后站得更稳。</br> 天亮了。</br> 连日的阴雨，今天终于放晴。</br> 云姒同韩仲景进了齐王屋子，没有见到齐王，就看见了一个忙碌的身影。</br> 蒋摘星端着吃食靠近，云姒一眼就认出，那是李善慈的作品。</br> “我喂你。”她眼底干净，没有太多的复杂的情绪。</br> 云姒伸手，轻轻地扣了扣门板。</br> 蒋摘星这才回头。</br> 看见云姒，她也不意外：“锦弗公主，来看看齐王怎么样了？”</br> “照顾齐王的事情，我都交托给了韩大夫了。”</br> 韩仲景年纪大了，一百出头的年纪，实在是不适合跟着他们奔波。</br> 所以将韩大夫留在京城，是最保险的，到时候有什么需要，韩仲景还能帮着调遣。</br> “齐王恢复的情况很好，不用看。我今天来，是想要见一见蒋小姐。”</br> 一声“蒋小姐”，叫蒋摘星愣了愣。</br> 齐王道：“去吧，这里有观星照顾。”</br> 蒋摘星将饭食放下，随着云姒出去之后，就看见了从云姒手中递来的放妻书。</br> “这……这是什么东西？”蒋摘星愣住。</br> 还没有伸手去拿，就听见皇宫里面的人来人，高声吩咐：“陛下有旨，特恩赐齐王殿下与蒋小姐成婚！”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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