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绛的背影，萧天策越发觉得熟悉。</br> 他喃喃自语：“不认识吗？真的不认识吗？”</br> 原本他是不想要问的。</br> 可是，他才知道南绛的哥哥没了。</br> 虽然不是云令政杀的，可是也是因为他做的决断，多多少少间接影响的。</br> 萧天策想着，他们怕是不可能了。</br> 所以，才点了此事。</br> 只是，南绛不承认。</br> 为什么不认？</br> 萧天策不明白。</br> 南绛不敢！</br> 她也不愿意！</br> 此时，客栈那边都收拾好了。</br> 他们也能进去了。</br> 云令政没有到南绛跟前来，只是去处理了事务，他忙得很。</br> 这一大群人，都需要他周旋张罗。</br> 还有不远，即将到军营，还需要他搭起桥梁。</br> 天色暗了下来，南绛也没吃点什么东西，到了后院，想着洗个手的功夫，就看见衣服年迈的老者走进来，在一旁念念：“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要是事儿没办成的话，那就难了。”</br>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南绛看向了那个老者。</br> 老者继续笑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愚蠢的货色，自己的长嫂都怀了这么久的孩子了，还拖拖拉拉没办事情办成。三个月之内不能把东西带回去，沭阳就跟南离一样喽。”</br> 这话说完，老者转身就要走。</br> 徒留南绛在原地，僵直了身子。</br> 什么叫跟南离一样？</br> 南离怎么样了？</br> 南绛快步追上去，想要阻拦，就听见老者笑着道：“可不要耍心眼，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旁人，那你的长嫂就只有死路一条。”</br> 说罢，老者笑问：“姑娘冷不冷啊，这么冷的天，可要冻坏人了。不过还好，距离开春，也就三个月时间，这下，很快就到年关了。”</br> 甩开手，老者转身就走。</br> 南绛不敢再阻拦。</br> 她转身，浑身的血都在这时候凝固。</br>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吗？</br> 到底是谁手眼通天？</br> 南离……</br> 南绛抓到了第二个重点。</br> “哥哥，我哥哥怎么了！”南绛口中念念，像是失了魂一样，朝着客栈正堂冲过去。</br> 此时，萧天策正在想着怎么样让南绛缓缓接受自己哥哥的死讯。</br> 他问回来的云令政：“鸾徽说这件事情已经告诉你了，你怎么看？”</br> “告诉她。”云令政声音有些冷，理智且清晰：“这样的事情你能瞒一时，不能瞒住一辈子。且，她应该有承受力，应该学着长大。痛苦不过是一时的，很快就会过去。”</br> 萧天策震惊的看着云令政：“现在这种时候，告诉她，除了让她难过，还有什么用？还是说，你就是想要她难过？什么长大？什么叫长大？跟你一样冰冷无情了，那就叫长大了吗？”</br> 这一声声的质问，让云令政不免皱眉。</br> “你何时对她这样关心了？”云令政想起先前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br> 萧天策没这个义务把自己的秘密隐私，告诉云令政。</br> 且，南绛说找孩子……</br> 他后面反应过来，南绛给人生过孩子。</br> 这样至纯至善的人，不是被人侵犯，就是因为救人。</br> 总归，不可能是她的大错。</br> 思及此，萧天策一笑，眼底竟然多了几分锋芒：“二哥相信一见钟情吗？”</br> 云令政嗤笑，仿佛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是一见钟色，还是钟情？天策，那是我的女人。”</br> “不是还没有成婚吗？没有成婚，她有的选。这样的女子，长得漂亮，纯善，就不适合二哥。”</br> 话说到了这里，萧天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云令政非要逼着南绛成长。</br> 原是南绛这种性子，一是不好在乱世立足，二是，得让南绛成长，才能站在他身边，因为他也不可能完全保证，护佑南绛一辈子。</br> 只是这种冷血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催长方式，叫萧天策觉得……残忍！</br> 云令政到底年长萧天策几分，垂眸看了萧天策一眼，没有说话。</br>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没有成婚，也轮不到你。</br> 萧天策年少气盛，起了争斗的心。</br> 这时候，就忽然听见南绛的声音：“我小哥呢！”</br> 她声音里面带了慌乱，一股脑的冲着过来：“南离现在在哪里，我要见他！”</br> 南绛仰头看着云令政。</br> 云令政说过，会告诉南绛的。</br> 可现在，看着眼底眼泪盈盈的南绛，云令政却没有出声。</br> 萧天策拧眉。</br>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尸体都找不到，现在又不能折回去，说出来有个屁用！</br> “还在那儿呢，下面的人刚来回话，说是……”</br> “死了。”云令政狠了心，没有给萧天策把话说完的机会。</br> 那是南绛的家人，南绛有权利知道真相。</br> 霎那间，南绛的脸色惨白一片：“你说什么？死了？”</br> 萧天策身为男人，见惯了生死，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应对一个女人的眼泪。</br> 他开口：“南绛，你听我说，你小哥他……”</br> “遇到了兵祸，被杀了之后，死在了火海。我已经派人去找尸体了，但是那地方，狼群出没，尸体难寻。”云令政把事实，摆在了南绛的眼前。</br> 他感觉到南绛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在用力，仿佛要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br> 只是，他依旧开口：“人死不能复生，我告诉你，是不想要打着为你好的名头瞒着你。这是你的家人，你有哭泣的权力。但是南绛，你不能回头。尸体找不到，你回头，你的安全也是一大问题。”</br> “小哥，小哥！”南绛快疯了。</br> 快崩溃了。</br> 这是惩罚吗？</br> 惩罚她拖拖拉拉，拿不回蛊王。</br> 所以，用小哥的死来惩罚她？</br> “南绛！”云令政伸手抓住了要往外跑的南绛。</br> 这个节骨眼，马上就能跟大军顺利汇合，他不可能让南绛出去涉险。</br> 外面，那么乱，她一个女子出去，很容易受到不可估量的伤害！</br> “冷静点，冷静点，哭过之后站起来。死亡只是另一种存在的方式，南绛。”云令政抱着缓缓瘫倒的南绛，跪坐在了地上。</br> 他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南绛挣扎。</br> 可是下一瞬，南绛忽然张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腕。</br> 带着恨，带着浓烈的恨。</br> 云令政的手腕，开始流血。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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