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云令政察觉到了不对。</br> 南绛不应该是这样的。</br> 她懂事的，让他不习惯。</br> 南绛抬眼，眨了眨眼：“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呢？”</br> 她抿唇，似乎在反思：“我想过了，先前的确是我太冲动，我不太懂事。你也有你的难处，我哥哥的死，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只是，我暂时还接受不了哥哥死掉的事，我可能……需要些时间。”</br> 云令政看着南绛这样，不自觉地皱眉：“等事情结束，我带你去找你哥哥。”</br> 人都死了。</br> 尸体都找不到了。</br> 去了，又有什么用？</br> 只是南绛没再说这种情绪的话。</br> 她很懂事地点点头，又很懂事地看向了当归：“先前是我不好，因为婚礼的事情，到处怪罪，像是个疯子一样。婚礼什么时候办都可以，人最重要先办眼下。”</br> 说着，南绛居然友好地笑了笑。</br> 她的心，在流血，在流血……</br> 当归原本还不屑南绛，看南绛忽然这么客气，给她整得挺不自在。</br> 她一下子觉得，南绛还不错。</br> 忍不住弯腰：“南绛圣女……别……别这么说，我家小姐也经常说过说话直，不过脑子。我先前夜不对，只是现在，我家小姐不太好了。哦对，小姐让我解释清楚。”</br> 她把白添翎跟云令政的联系说清楚，为什么白添翎需要云令政过去，都是因为救治景昀。</br> 南绛听着，大方地点点头：“好，别耽误。”</br> 云令政看着南绛这个样子，眼底的目光越发沉着：“南绛……”</br> “什么？”南绛看向了云令政：“是觉得我怎么改变得这样快？这几日发烧，我想通了很多。”</br> 几乎满门灭族，她还能怎么样？</br> “大魔王，你记得补偿我。”南绛倾身过去，亲了亲云令政的脸：“我现在，能体谅你身为男子的不容易。快去快回，回来，陪我吃个饭吧。顺便，也给我哥哥上柱香。就……一切从简吧。”</br> 云令政起身，看着南绛越发顺从，他心中越发觉得不对。</br> 只是南绛不说，纵然他有什么本事，也不可能事事揣测到。</br> 南绛看着云令政离开，才默默地收回眼。</br> 眼里的恨，心里的仇，浓烈无比。</br> 推开窗，南绛看着远处。</br> ——阿爹阿娘，阿兄，阿嫂们。</br> ——你们放心，南绛……不会让你们白死的。</br> 她仰头，逼退眼泪。</br> “不报此仇，南绛……誓不为人！”</br> -</br> 天色已经很暗了，此时，云姒这边。</br> 因为身边的是嬴棣，一切更加的方便。</br> 明帝看着这母子两人，忍不住笑笑，伸手去摸了摸嬴棣的头：“怎么样，景昀，你的病有没有好啊？”</br> 嬴棣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问了就答，点点头：“好多了，多谢关心。”</br> 云姒低头吃着，像是什么都没听见。</br> 明帝笑了笑：“等会儿霍慎之过来了。”</br> 一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砸下了一块石头。</br> 云姒心中泛开涟漪。</br> 她抬起头，看向了明帝：“你想要提什么条件？”</br> “还能是什么条件，你觉得自己值什么条件？”</br> 明帝起身，朝着远处眺望：“当然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值个什么。这一切，都要看你的男人。他觉得你值什么，你就值什么。条件，他自己开，哈哈哈……”</br> 云姒垂眸，跟嬴棣相视一眼。</br>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嬴棣。</br> 先前拿嬴棣做由头，跟南汉的那些人比谁狠。</br> 可真的如果出什么事，云姒不会坐视不理。</br> 看着明帝出去，云姒身后摸了摸嬴棣的头：“等会儿，如果你父王来了，你先跟着他们走，明白吗？”</br> “母亲的意思……”嬴棣挑眉，忽然缓缓笑开，可是眼底又有担忧。</br> 这些日，是云姒搂着嬴棣吃，搂着嬴棣睡的。</br> 五年，不……六年无母，短短几天，嬴棣感怀。</br> 此时此刻，他多有挂念。</br> “儿子不能为您做些什么，只恨自己年幼。”他暗示云姒，让云姒把事儿交给她，毕竟他年纪小，旁人也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会掉以轻心的。</br> 云姒含笑：“好好活着，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命令。嬴儿，我初为人母，多有不妥之处。如果此番能跟你父王出去，希望你……不要再记恨母亲先前所做之事。”</br> 嬴棣死死握住云姒的手腕：“母亲哪有不好之事？父王爱母亲，我亦爱母亲。母亲给了我这条命，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嬴棣只恨自己年幼，不能为父母分忧，不能为景弟平难。”</br> 说着，嬴棣抱住了云姒。</br> 原本情真意切的声音，开始转冷：“这几天，明帝多有带着我玩耍。他在给我吃的东西里面下了药，大抵是想要我死，来为他儿子报仇。母亲，景弟重伤，险些丧命。他明帝先不仁，挟持我母子，要挟我父王，奇耻大辱，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人！”</br> 云姒垂眸，温柔一笑。</br> 伸手，轻轻拍着嬴棣的后背，温声道：“嗯，母亲知道的。”</br> 她的软肋是孩子，伤她的孩子……不可饶恕！</br> “我给你解毒的药，你记得吃。”云姒现在，已经没有百毒不侵的能力了。</br> 就像是疫苗的效果过去了一样。</br> 不过，好在之前做了几颗药，也是有期限的。</br>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br> 明帝身边的侍卫进来请云姒过去，唯独留下来嬴棣。</br> 两国会谈，卸兵刃，就连带来的人，也是有数目的。</br> 霍慎之身边有霍影，开阳，玉衡，摇光。</br> 军中最得力的大将，都在他身边了。</br> 云姒撩开帘子，看见了他。</br> 二人隔着悠长的黑暗，相互对视。</br> 距离上次相见，已过去月余。</br> 霍慎之比先前添了肃杀，大抵是在战场之上，男人身上那股杀戮血气尤其盛。</br> 一身黑色的战甲，在行走之间，发出沉重的声音。夜色寥寥，冰冷的月光照射在他身上，雪落下，伏在他的肩，融成水。</br> 四周安静极了，她终于又见到了他。</br> 云姒不知道，她要的楼兰军队，他帮她整肃好了没有。</br> 此间，霍慎之先收回眼，进了军帐。</br> 摇光瞧见嬴棣，下意识地想要过去，却被霍影阻拦。</br> 几人遥遥冲着云姒颔首，算是行礼。</br> 不过多久，明帝派人请了云姒过去。</br> 隔着谈判桌，云姒就坐在中间。</br> 仿佛是一个筹码一般。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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