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绛定定的看着萧天策,原本赤红的双眼,更加红了。</br> 萧天策道:“先前的确是不能去,先前的兵乱太多了,现在其实也还有兵乱。但是,比先前好许多了。我们出去,也不会有什么灭顶之灾的。”</br> 可即便是萧天策这么说,南绛还是摇头了。</br> “你自己也说了,我也知道的,兵乱带来的后果就是我小哥的结局。现在还未大定,那边有事西洲边界,除了兵乱,还有流匪。”</br> 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就算了,要是跟萧天策一起,岂不是要连累萧天策?</br> 她不想要成累赘,也不想要那么意气用事了。</br> 哥哥已经死了……</br> 萧天策看她现在变成了这样,心中不自觉地感到堵得慌。</br> 他也没有再逼南绛,而是转身去找了云令政。</br> 云令政倒是意外,南绛居然也没有想要去找她小哥的心。</br> 而且,也没有来求她说是想要去,或者质问她。</br> 按照她以前的脾气,应该来的。</br> 这一刻,不知怎么回事,云令政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在他掌控范围之内,开始变化。</br> “她这样是好事。”</br> 云令政看着萧天策,缓缓开口:“外面的确还不安全,她若是脱离队伍,让人知道她的身份,一定会引来大祸的。现在她都懂事儿了,你怎么还闹起来了呢?”</br> 萧天策不满地走过去:“二哥,我不是诅咒你的家人,但是我要问问你,如果你的父母家人遇到了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br> 云令政面色微凝,抬头看看向了萧天策。</br> 萧天策仿佛什么都懂了,笑了起来:“你会不留余力的谋划,去见家人,或者去收回家人的尸骨。因为你云令政只要想,你就能,你就会去做。你甚至,有这个本事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周全家人那边。哪怕,你的家人成了尸骨,成了一捧土!”</br> “可是南绛呢?”</br> 萧天策先前想不通云令政怎么这么冷血,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她一个柔弱女子,不是朝堂上能够纵横谋划的人,她精通的只有医术,如同你精通的是算计!人家来到你身边,你就这么欺负她?”</br> 他忍不了,真的忍不了。</br> 他知道,南绛不想要承认当初救了自己的事情。</br> 可是当初,他对救命之恩的南绛,是有心动的。</br> 能够在死人堆里面找个几天几夜,挽救旁人性命,这种人,不是坏人,怎么就不能有好报?</br> “你不在乎她。”</br> 萧天策的情绪骤然落下来,得出了最后的一个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结论:“你根本就不在乎她,你只是把她当成你的一个玩意儿,一个不讨厌,但是可以成婚来应付家里大小事的对象。或许刚开始,你都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挑战,觉得日子太无趣了,养一个单纯的不善心机的小宠物,慢慢培养她,看着她成长,以此得到乐趣。”</br> “毕竟你这种人,只要想,所有的一切,都能谋划到。你跟她在一起的初心,是日子太无聊了,对吗?”</br> 彼时,南绛就在外面。</br> 她听见萧天策这么问,她的心都停了。</br> 云令政会说什么呢?</br> 他会说不是,还是说是?</br> 还是什么都不回答?</br> 南绛想,他的性子,不会喜欢别人窥视心意,他不会正面回答的。</br> 可是,她居然想要知道。</br> 噬心蛊开始发作,南绛疼了起来。</br> 现在,是半点心思,都不能动的!</br> 房中,云令政面色依旧淡漠。</br> 看向了萧天策时,带着几分笑意:“对。”</br> 这一个字,门外的南绛,几乎就站不住了。</br> 从相遇到他想要跟她相处,往日历历在目。</br> 他说成婚不好,要跟她就这样相处,不成婚,也不要孩子。</br> 她活成了他的一个外室,没名没分,被他握在手里把玩消遣。</br> 这一幕幕起,云令政的声音,也起——</br> “谁会才瞧见一个女子就一见钟情的,喜欢且习惯了一见钟情的男人,不过是自己无能,没什么见识,遇不到更多的更好的,说白了,就是废物,生活的层面低,所以瞧见了一个,没见识,这就爱上了。那样爱的,只是自己的愚蠢无知。”</br> 云令政站起身,看向了窗外的鹅毛大雪:“我,又有什么见过的?”</br> 他最开始的时候,不就是把南绛当成消遣的人吗?</br> 他甚至没有想过给南绛一个名分。</br> 所谓喜欢,应该是有一点的,但是不多。</br> 云令政扪心自问,他的确是没有动过成婚的心,但是,他却想要让南绛成长起来。</br> 他自问,这并不冲突,爱恨不长久,太过虚幻的东西,不如他给南绛的利益,来得实在。</br> 南绛不应该只在乎情情爱爱,应该如同他一样。</br> 他是为她好。</br> 萧天策说得字字珠玑,他也没有否认的意思。</br> “我的爱恨欢喜,不会如同那种浅薄的人一样,来得那么多,那么快,那么不讲道理。”</br> 这一句话,不单是骂了萧天策。</br> 就连在门外的南绛,也深受重击。</br> 是,她是没有见过几个好的男人,是没有什么眼界,云令政说的,都对。</br> 精神富足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什么迷惑了去的。</br> 他看不起她,合情合理。</br> 只是,云令政这些话,针对的,只有萧天策。</br> 却被南绛听见了。</br> 南绛想,她不能再做一个浅薄的人了。</br> 可里面的萧天策,却忍不住了,朝着云令政挥拳:“你的血是冷的吗!”</br> 云令政是文官,但也有底子的。</br> 轻易的,就挥开了萧天策的招式,用一种很是轻蔑的目光看着萧天策:“你很符合我对你一贯的刻板印象,刚愎自用,鲁莽且容易热血上头。说到底,也还是心智不成熟的小男孩。”</br> 萧天策知道云令政嘴巴厉害,可今日是第一次见到。</br> 两句话,直接将他悬在了半空。</br> 他打也不是,打的话就是坐实了,这话,他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br> 若是不打,他心里的火气,实在是没办法消解!</br>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南绛,你怎么站在门口?”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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