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陆其光指挥着打手,开始分两路冲锋,一路冲击鱼市正门,一路冲击侧面栅栏。</br> 但打手们透过栅栏缝隙发现,鱼市里面的对家伙计们搬出油罐,直接把油泼到栅栏上,同时在二十来个位置上点燃了栅栏。</br> 顿时鱼市火光熊熊浓烟滚滚,向前冲的陆家打手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br> 不只是栅栏,连鱼市里面的三间房屋和一些棚子也全都燃烧了起来。</br> 在对面指挥的陆其光看愣了,没想到黄五娘直接把自家地盘烧了。</br> 难道是宁可烧成白地,也不留给敌人?</br> 要不要这么狠?只是社团斗殴抢地盘而已,至于搞得跟两军交战、坚壁清野这么大?</br> 陆其光还想不通,那些油罐又是怎么回事?</br> 谁没事会准备大量的油,随时给自己地盘来个自焚?</br> 日常就这样准备的人,心理得有多么变态?</br> 站在鱼市后门,黄五娘叹口气,这些油罐本来都是在几个月前,给那姓范的女人准备的。</br> 那时候姓范的女人强攻鱼市,她怕自己势力弱抵挡不住,想着宁可放火烧掉鱼市也不留给姓范的女人。</br> 没想到,当时没用上,今天却用上了。</br> 随后黄五娘带着所有头目伙计一起从鱼市后门冲出来,向镇口附近的安乐堂撤退,而宋叔也率领数十人在镇口接应。</br> 黄五娘连忙问道:“安抚好了没有?”</br> 宋叔点点头:“按照预案,刚才紧急把现有存银散给左邻右舍乡亲们了!乡亲们都支持我们!”</br> 黄五娘咬牙切齿的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无论如何今日不能便宜敌人!</br> 如果守不住堂口,这些银子也会被敌人抢走,还不如现在就散了!”</br> 她刚才故意磨磨蹭蹭的与陆其光谈判,为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br> 也不需要太久,只需要一刻钟就足够准备了。</br> 陆其光从鱼市大火中回过神来,对手下叫道:“他们逃了!</br> 不要管鱼市了!继续前进!先把安乐堂拿下!”</br> 然后立刻带着打手们,绕过了鱼市,直接扑向镇口。</br> 还有些身强力壮的人扛着几排梯子,准备用来攻打堂口的院墙。</br> 又简单的列好阵势后,前锋数十人冲到镇口,与安乐堂殿后的伙计短兵交接。</br> 大战了一会儿后,这些堵在镇口殿后的安乐堂的伙计终于抵挡不住,纷纷溃逃。</br> 陆其光见状指挥大部队,一鼓作气的冲进了镇口,直扑安乐堂总堂。</br> 但预想中的战斗完全没有发生,迎接陆其光的又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安乐堂总堂前后院同时烧了起来!</br> 不止安乐堂,周边的十余间宅院都起火了!</br> 横塘镇有一条小河道穿镇而过,不知不觉河道南边的小半個镇子都烧了起来,所幸有河道阻拦,不至于蔓延全镇。</br> 安乐堂众人都熟悉镇内道路,全部沿着几条桥梁逃到了河道的另一边去。</br> 河道对岸有人一边摸着包裹里的几十两银子,一边大叫道:“陆氏恶贼,聚众纵火,烧我横塘,千刀万剐!”</br> 陆其光站在巷口,看着逃散的安乐堂伙计,再看看周边火势愈演愈烈燃烧的房屋,彻底懵逼。</br> 虽然脑子发愣,但同时也清楚,事情大发了,超出自己控制了!</br> 打架归打架,但如果纵火性质就变了!</br> 如果是烧了小半个镇,那就是性质极其恶劣的事件!</br> 再加上烧了官办的鱼市,那性质就是恶上加恶!</br> 自己带了三百多人又怎样,现在一点用都没有!</br> “作战”目标都已经烧没了,人多势众又能有什么用处,难道还能把整个镇子的人都打一遍?社团纷争,毕竟不是流寇抢掠!</br> 这黄五娘实在太不讲武德了,社团级别的争斗,没有这样做事的!</br> 陆其光到现在都很难相信,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美女,竟然能干出这样狠辣的事情!</br> 这女人要有多狠心,才能为了御敌把自家地盘直接烧光,而且还烧了小半个镇子!</br> 先前他还有点不信,这样的弱女子怎么敢亲手杀了一个堂主,是不是人为的传言?现在则深信不疑了。</br> 有个小头目冒火探查了一番后,气喘吁吁的问道:“现在如何是好,是进是退,请头领速速下令!”</br> 如果再不走,火势蔓延到更大,把巷道都封死,他们站在这里不是等死么?</br> 现在要么向前冲,夺取桥梁冲到河道对面,要么后退到镇外码头上。</br> 陆其光脸色变幻了一会儿,之前绝对没有想到,会遭遇这种情况!</br> 最后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愤恨的说:“退!退到码头!”</br> 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不是怎么打赢敌人,而是如何善后了!</br> 纵火焚烧官办鱼市和小半个镇子的锅,九成九要扣在自己头上了!</br> 如果有人引导,全苏州城的舆论风暴都会刮向自己,自己会成为千夫所指的民贼!</br> 该千刀万剐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姓黄的女人!</br> 所幸对家主心骨林泰来必定完蛋,现在只希望木渎镇主攻方向进展顺利,能帮自己分担一点压力。</br> 毕竟胜者为王赢家通吃,胜利者不接受谴责!</br> 看到敌军从着火的镇区后退,黄五娘对宋全说:“横塘镇暂时已经没有容身之所,我们只能转移了。”</br> 宋全问道:“去哪里?”</br> 黄五娘意味深长的说:“正好去木渎镇借住。”</br> 宋全:“......”</br> 社团前途堪忧啊!大敌当前,主心骨状况不明,社团随时分崩离析!</br> 你这小妹儿还不忘记找老对头抢地盘,懂不懂什么叫团结!</br> 这边陆其光刚退回到码头上,正拍打着身上的烟灰,忽然又看到从东边有骑士纵马过来,嘴里喊着“陆头领何在!”</br> 等那骑士近了身,扑到陆其光面前,禀报说:“木渎镇那位范娘子扣押了三位头领,被我们团团围困住了,但投鼠忌器不敢动手,还在僵持!”</br> 陆其光:“......”</br> 这三个头领,都踏马的是猪吗!带了几百个人去打地盘,怎么就齐齐被一个娘们扣押住了?</br> 自己这边已经够倒霉了,被几把火烧的无计可施,弄不好还要背上罪名,但好歹明面上也敢号称是“胜利”了。</br> 怎么木渎镇那边比自己还要丢人?三个头领一起被人扣住,匪夷所思!</br> 跟林泰来鬼混的这些娘们简直一个比一个疯,那林泰来晚上怎么能放心睡着的?</br> 骑士连忙又说:“木渎镇那边群龙无首,请陆头领过去主持大局!”</br> 陆其光愤怒的说:“我过去又有什么用!难道用我把那三头换出来?”</br> 气话归气话,但还是要过去的。反正横塘镇这边已经办砸了,没有留下的意义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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