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大明话事人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支持不支持吧?
    当海瑞官牌没有被亮出来时,李宗城是色厉内荏状态,嘴上咒骂恶毒,但心里进退维谷。</br>  打是打不过,但逃也不好逃。</br>  如果就此逃走,南京守备大臣临淮侯世子的面子往哪放?以后会不会被全城嘲笑?</br>  但林泰来将海瑞的两块官牌展示出来后,李宗城仿佛找到了一个契机。</br>  他从地上爬起来,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了。</br>  毕竟见到海瑞的官牌后逃走,这并不丢人,不会被笑话。</br>  至于那二十来个躺在地上的伤员,全被急于逃命的李少抛弃不管了,这种行为非常符合他的秉性。</br>  林泰来打架是很有分寸的,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没有死追李少不放。</br>  毕竟对方身份在那里摆着,光天化日之下,追上了又能怎样?</br>  只是扭头对张家兄弟说:“南京城不太平,回头将其他伙计都从船上叫下来跟随。</br>  至于该准备的防御手段,牛皮、笸箩之类的,还是要多准备些。”</br>  就在这时候,先前避入内院的赵彩姬听到前面的喧嚣动静,又出来了。</br>  她看到屋檐下两面官牌,竟然吓得腿软,一时间站立不稳,差点栽倒。“难道海青天要捉拿奴家?”</br>  所幸林泰来眼疾手快,贴近身扶住了赵姬,并说:“捣乱之人已被我打发走了,可以继续说学习我诗词的事情了。”</br>  靠在林泰来怀里的赵姬不禁愕然,难道此子是真心想推销诗词的?</br>  她又看向了那两面官牌,林教授这是不打算用武力,改用权力推销了?</br>  众所周知,秦淮旧院乃是全国最好的文学传播平台之一,晚明不知多少风流才子都是在这里扬名的。</br>  林大官人就寻思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借机给刷一波文名,岂不是浪费?</br>  “奴家今天真真惊吓到了,心慌体软的,快扶我进屋。”赵彩姬摇摇欲坠的说。</br>  林泰来一边扶着赵彩姬往里面走,一边关切的问道:“那李宗城究竟怎么回事?和你什么关系?”</br>  赵彩姬:“.”</br>  你林泰来是不是有毛病?当着女人面,关键时刻一定要提到其他男人?</br>  又过一日,海瑞来到南京都察院升堂,当他走进都察院的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不对劲。</br>  竟然有很多官员,到的比他还早,而且人数非常齐全!</br>  对于以闲散、纪律涣散闻名的南京衙门来说,这是非常罕见的。</br>  海瑞这个人对制度执行是非常严格的,比如他的升堂日一定要求所有院内官吏冠服整齐、不得迟到和缺席,还要一板一眼的行礼,都引发过不少怨声载道。</br>  像今天这样情况,就让海青天感觉有点见鬼。</br>  为何自己成了来上班最晚的人?这帮人什么时候上班如此积极了?</br>  升堂时,海瑞又感受到,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很异样和诡异,还同时充满了求知欲和期待感,这让海青天很是不解。</br>  这种迷惑,一直持续到南城巡城御史汇报工作。</br>  “听说总宪官牌前日在曲中红伶赵彩姬家中亮出,并且一直展示在赵彩姬家中。</br>  如今满城议论纷纷,各种流言蜚语都有,是否需要澄清?”</br>  海瑞:“.”</br>  夭寿啊!他活了七十多岁,第一次沾惹上花边桃色新闻!</br>  他本能的感受到,似乎所有人都在盼着,自己不要澄清或者说不清楚。</br>  毕竟拉良家下水是很多人的恶趣味!</br>  又有个御史很关心的开口道:“总宪身负天下之望,一定要保重身躯啊!”</br>  忍无可忍的海青天对左右吩咐道:“立刻召唤林泰来!”</br>  在海青天想来,想澄清其实很简单,只要把始作俑者治罪并明正典刑,谣言自然就平息了!</br>  结果正在城南秦淮旧院活动的林泰来,又再次贯穿“市区”,被传唤到北郊都察院。</br>  和前天办手续的待遇不一样,这次林大官人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提审的犯人,乖巧的立在明堂门槛外。</br>  很久没有审案的海瑞这次亲自出面,拍案喝道:“林泰来!本院有言在先,尔若违法乱纪,罪加一等!”</br>  林泰来答话说:“在下自然记得,不知老大人再次重申又是何意?”</br>  海青天即便再生气,也是要讲究公正的,并没有直接定罪,还开口问道:“你持本院两面官牌,入赵彩姬家,作何解释?”</br>  林泰来又答道:“为了在南曲旧院推行一个学习在下诗词项目,所以要与南曲名姬赵彩姬会商。”</br>  海瑞摇了摇头,这理由还能更扯淡么?伱怎么不说是找赵彩姬学习金陵官话?</br>  心里谈不上是不是失望,海青天冷淡的说:“你的诗词?看来假公济私和渎职无疑了,自己认罪吧,本院这里容不得你了。”</br>  看来此子也是个完全经不起考验的庸人,才得到权力的第一天,就彻底被腐蚀了。</br>  林泰来忽然抬起头来,愤恨的质问:“什么渎职?老大人为何先入为主,强行冤枉在下?”</br>  宠辱不惊的海瑞静静看着林泰来,随便你狡辩,明摆的事实性质难道还能被你几句话改变?</br>  林泰来伸手就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挥舞着说:“这是在下近两日写的诗集!斗胆请老大人阅览!”</br>  海瑞无语,别人自我推销都是一首一首的来,你直接上一个诗集?</br>  “不看!”海瑞不想上这个当,充当推销诗词的帮凶。</br>  只要他看了,就等于变相帮这个渎职罪犯推广了。</br>  林泰来叫道:“老大人若不敢看,就是强行冤屈在下,愧对青天之名!”</br>  没人能道德绑架海瑞,因为他本身就是道德模板!</br>  所以海瑞出自公心,将小册子接了过来,只见封面上写着《今乐府》。</br>  对此海青天不禁冷哼了一声,简直好大的口气!</br>  翻开后,又看到第一篇题目是《农家苦》,这个题目终于成功引起了海青天的兴趣。</br>  众所周知,海青天治政十分讲究一个对百姓疾苦的怜悯。</br>  “陆地水平铺,秋禾风乱舞。水旱相仍,农家何日足?墙壁通连,穷年何处补?往常时不似今番苦,万事由天做.”</br>  看完后,海瑞深深叹了口气,通篇真就是一个苦!</br>  在这个鸳鸯蝴蝶浮浪纷飞的年代,很少有人写这种反映民生疾苦的诗词了。</br>  念及此,海瑞忍不住翻开了第二篇,只见题目是《打鱼苦》。</br>  这又让海青天愣了愣,第一篇是农家,第二篇是打鱼,难道要把各职业写个遍?</br>  “打鲥鱼,暮不休。前鱼已去后鱼稀,搔白官人旧黑头人马销残日无算,百计但求鲜味在。民力谁知夜益穷!驿亭灯火接重重”</br>  海青天看完后,连连叹气,而后沉默了。</br>  鲥鱼是南京城的特产,打鲥鱼之苦自然具有很强烈的现实色彩。</br>  翻开第三篇,题目是《灶户苦》,果然换了个职业继续苦!</br>  “白头灶户低草房,六月煎盐烈火旁。走出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br>  第四篇,《流民苦》。</br>  “小车班班黄尘晚,夫为推,妇为挽。出门茫茫何所之?青青者榆疗吾饥。愿得乐土共哺糜”</br>  满眼都是凄苦哀鸣,后面还有十篇,篇篇都是苦,合成了十四苦。</br>  以海瑞之心性,也不忍心继续往下看了,轻轻的合上了册页。</br>  无论诗的质量如何,就这意旨,也配得上《今乐府》三个字了。</br>  林泰来得意洋洋的说:“老大人你就说这本诗集行不行吧?”</br>  原作者这嘴脸与诗词内容的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br>  海瑞心内五味杂陈,像是被强迫一样的答道:“行,太行了。”</br>  从诗文本身来说,自己这句评价肯定是完全公正的,但为什么还是总觉得很违心?</br>  这就是文学作品和作者品质是两回事的道理?</br>  海青天就是理解不了,这样反映当代民生疾苦的现实主义系列诗文,怎么会被林泰来这种人写出来?</br>  此子的身上,哪点像是能写出十四苦的气质?</br>  这种诗集,本应该由他海瑞这样的人写出来才正常!</br>  于是林泰来继续振振有词的说:“圣人云,不教而杀谓之虐!所以整饬风气,必须教化为先!</br>  故而我冥思苦想,写了这个诗集,先在南曲组织乐户学习,通过民生疾苦来净化彼辈心灵。</br>  我找赵彩姬,就是为了通过她来推广学习!通过树立她这个先进典型,以先进带动后进,最后共同进步!</br>  一切都是为了老大人交办的差事,怎么就是渎职了?怎么就是假公济私了?”</br>  海瑞:“.”</br>  你林泰来是怎么想到,在腐化堕落、浮华浪荡花街柳巷销金窟,推广学习这种强烈表达民生疾苦的诗文?</br>  林泰来又请示道:“这样有意义的文化项目,老大人就说支持不支持吧?”</br>  海青天长叹一声,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br>  这姓林的从心思到逻辑,实在太缜密了,自己居然无法驳斥。</br>  其实这样的强烈现实主义风格诗文也是他想在文艺界推广的,但文学水平不够,导致力有不逮而已。</br>  反复衡量了一会儿,海青天最终按下对林泰来的生理不适,强迫自己论迹不论心了。</br>  最后海瑞吩咐说:“这诗册留下,本院发官银召集官匠,用最快速度刻版,三天之内印出来,交给你去教化人心。”</br>  林泰来习惯性的逢迎说:“老大人可以署名一个编校,并且写个序文!”</br>  海瑞毫不客气的呵斥道:“滚!本院岂是趁机沽名钓誉之辈?”</br>  (本章完)</br>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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