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大明话事人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人一社
    王遴王尚书是个传统意义上正直到保守的人,所以看不惯不走程序、破坏秩序的林泰来。</br>  就是官僚主义那一套手法,在林泰来这里忽然就失灵了。</br>  捂盖子捂不住,讲大局讲不动,抓人抓不了,扣帽子扣不上,进行组织处理压力也很大。</br>  最终兵部王尚书发现,自己所有的经验都完全没用,难道真的时代变了?</br>  而且林泰来突然强行牵扯出了老友王世贞,又导致王尚书不能甩手走人。</br>  为了大局强行制造冤案做不到,眼不见心不烦也做不到,这感觉就很恶心了。</br>  林泰来又对王遴问道:“至于在下为何怀疑弇州公?那大司马可否知道,在下与文坛主盟弇州公过往的恩怨?”</br>  王遴并不善于辩论,只能说:“无论是什么恩怨,与今日之事无关。”</br>  林泰来回应说:“那就付诸公论,让在场众人评理!</br>  大司马不会不敢面对悠悠众口吧?如果大司马想私下里操作,大可请便!”</br>  随即林泰来又向桥下众人高声道:“今年上半年,王弇州公曾到苏州城,但在下与复古派文学理念不合,多有碰撞。</br>  为了表示反对复古派主张,在下也发起了文社,名曰更新社!口号是廓清文坛!”</br>  说到这里,林泰来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br>  在此围观的众人很奇怪,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br>  然后就听到林泰来有点不满意的说:“为何没有人站出来,嘲讽在下自不量力?”</br>  众人:“.”</br>  提学官房寰趁机斥道:“你也知道自不量力?什么更新社?小丑跳梁,沐猴而冠,可笑之极!”</br>  这意思就是“你也配姓赵?”</br>  当今文人确实喜欢结社,文社遍地开花,复古派本质上也被王世贞经营成了最大的一个文社,但你林泰来又算老几?</br>  这味道就对了!被嘲讽了一通的林泰来这才找到了感觉,继续说下去:</br>  “目前我们更新社奉申相季子为盟主,苏州名士张幼于老先生为名誉护法!</br>  还遥尊山阴徐文长老先生为精神领袖,以及正在积极联系公安派巨擘袁石公为名誉教授!”</br>  一个个名字不说如雷贯耳也是十分响亮,众人听得一愣一愣,这更新社看起来真的挺唬人的?</br>  要说这阵容是跳梁小丑和沐猴而冠,那天下还有几个文社能上得了台面?</br>  林泰来又道:“说了这么多,在下本意并不是推广更新社,也不是为了显摆什么,诸君千万不要误会!</br>  就是想告诉诸君,我们更新社与复古派是有恩怨的,从针锋相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br>  在下也被王老盟主公开斥为文坛之敌!第一是谢榛,第二是徐文长,第三就是我!</br>  老盟主竟然将在下批判为天下第三代文敌!严重程度可见一斑!”</br>  众人只感到,桥上这位壮士和王世贞老盟主到底有什么恩怨,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端倪。</br>  反正就是有恩怨,反正就是针锋相对,反正就是要打。</br>  但满脑子被塞满了“更新社”这个词,还有“第三文敌”。</br>  他们忽然还有点羡慕,若自己能被老盟主直接骂成第三代文敌,那该有多么幸福?</br>  限于这时代信息传播技术没那么先进,再加上各地复古派门徒不愿意大肆声张,所以很多苏州城以外地区的士子还不清楚这些。</br>  而且人都是有信息茧房的,不同圈子之间消息也不那么流通,比如另一个圈子的顾宪成就没认出林泰来身份。</br>  从庐州到徽州,从淮安到扬州,大部分士子都是第一次听说林泰来的事迹。</br>  桥下几个吴县和长洲县士子自然而然的形成了话题中心,周围人都在纷纷找他们求证。</br>  苏州城两县的士子只能承认“确有此事”,明明都是事实,但不知为何,承认事实却像是“昧着良心”。</br>  从刚才连续作诗所显示出的能力,以及打穿秦淮河北岸的武力来看,这位林朋友不是没有力抗复古派的本事啊,不然早就被打死沉河了。</br>  林泰来最后叹道:“这次在下到南京来,主要是抱着以文会友的想法,却不料老盟主也跟随着来到南京啊。</br>  然后我就突然遭受构陷,怎能不令我心中生疑?毕竟除此之外,我在南京应该没有其他仇家了。</br>  至于真相如何,我也说不好,诸君自行评价吧!”</br>  “一派胡言!”王遴王尚书忍无可忍的呵斥道。</br>  他抓住了一个漏洞,质问说:“王凤洲对伱知之甚深,肯定知道你武生员身份,也知道你到南京参加武乡试!</br>  所以王凤洲明白提学御史无法管辖你,怎么可能通过提学御史来构陷你?</br>  所以举报你的人,肯定是一个不清楚你身份,并产生了误解的人!”</br>  林泰来非常迅速的反问道:“如果弇州公不找提学官,那又应该怎么构陷在下?”</br>  王尚书差点就说了出来:“当然是去兵部.你混账!”</br>  林泰来答话说:“武科于我而言,只是闲来无事、顺手为之的小道,文科才是大道。</br>  所以在我心里,明年录取秀才的院试才是重中之重!</br>  也许弇州公故意如此设计,诱导房提学构陷我,只是为了让我与提学官提前交恶。</br>  等明年提学官巡行到苏州城考察童生时,或许就会因为憎恶将我黜落,绝了我文生之路。”</br>  王遴:“.”</br>  这推断也太诛心了,王世贞要是能有这种心机,何至于才只是一个南京刑部右侍郎?</br>  现在上千人在这里听着林泰来“有理有据”的“分析”,对王世贞的影响太恶劣了,如何是好?</br>  众人听到这里,倒是感觉有几分道理。</br>  房寰上任提学御史一年了,很多人已经都知道这位大宗师是什么货色。</br>  只要得罪了他的,结果不用想,肯定是落榜。</br>  此时林泰来突然抬手指向提学御史房寰,对王尚书义正词严的说:</br>  “我就不明白,尔等这些官员为何有时脑子竟会如此僵化?</br>  如果大司马你想为王老盟主洗白,不应该来找我这个受害者,懂吗?</br>  犯错乃至于犯罪的的是房提学,而不是我!</br>  你应该做的事情,是去找房提学,并且逼房提学说出真相!</br>  而不是阻止我这个受害人在这里诉苦,妄图通过堵上我的嘴,来洗清王老盟主的嫌疑!”</br>  王尚书顿时哑口无言,转头看向了房提学。</br>  事已至此,官官相护是行不通了。你姓房的最好识点相,把背后那位指使者讲出来!</br>  这时候众人才发觉,自从林泰来开始说更新社以后,房提学已经沉默半天了。</br>  有比较灵醒的人猜测,莫非与“申相季子”这几个字有关?</br>  感觉不说是不行了,房提学终于开口道:</br>  “举报林生的人乃是无锡高士、吏部主事顾泾阳。”</br>  顾宪成休假回乡讲学的事情,在南直隶还是有点出名的,很多人都知道顾宪成这个大学者。</br>  此时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让众人都挺意外的。</br>  当即有士子站出来,激动的大叫道:“不可能!顾前辈光风霁月,品性高洁,怎么可能做出背后构陷之事!”</br>  对此林泰来懒得搭理,粉丝滤镜要不得。</br>  房提学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br>  王遴心里也很诧异,顾宪成是“清流”圈以及学术圈的人,你林泰来还有本事跨界把人得罪成这样?</br>  正要散场时,忽然有人问道:“敢问林朋友,你们更新社的社友都有谁?”</br>  林泰来傲然答道:“社友就是在下,在下就是社友!”</br>  众人:“.”</br>  所以除了一大堆所谓的盟主、名誉护法、精神领袖、名誉教授之外,正式文社成员只有你一个?</br>  无话可说,无槽可吐。</br>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难道不会玩个性就没法混文坛了吗?</br>  人群里又不知谁叫了一声:“说白了,这更新社不就是张癫林狂申二么?”</br>  林泰来:“.”</br>  桥下人太多,看不清是谁喊的。但此人是真懂苏州文坛的,八成就是苏州人。</br>  癫和狂也就罢了,但这里的“二”是数字名词,还是形容词?</br>  还有,申二文学水平也就是《我的爸爸是首辅》档次,啥时在文坛能与他一代诗王林泰来并列了?</br>  在风气崩坏的晚明时代,永远不缺乏标新立异赶时髦的人。</br>  当即又有人叫道:“我也是反复古派的!我也主张新文学!敢问林朋友,如何才能加入更新社?”</br>  林泰来答道:“我们更新社目前信念是贵精不贵多,绝对不能像复古派那样门徒泛滥、良莠不齐!</br>  目前入社方式只有内部举荐一种办法,在下只欲举荐一位前辈名宿入社,乃是左春坊左谕德兼掌南京翰林院事浙江兰溪赵公也!”</br>  大部分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这位赵公是何方神圣?</br>  有些个在国子监读过书的,才想到了边缘冷板凳赵志皋。</br>  还是无语,你林泰来究竟什么眼光?放着如许多前途无量才俊不去邀请,偏生邀请一个六十几岁的老扑街入社。</br>  一句话,贵社吃枣药丸!</br>  冷眼旁观的王尚书已经明确,林泰来心里其实无所谓是谁在构陷。</br>  林泰来故意强行攀扯王世贞,就是为了在这个大场面里自我吹捧!</br>  这里来自各地的士子,都已经对林泰来产生“一人一社力抗复古派”、“天下第三”等印象了!</br>  先发一章补更新,继续求月票!</br>  (本章完)</br>  www.yetianlian.info。m.yetianlian.info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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