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妮张了张嘴。</br> 她茫然的看着水面,自己的尸体盖着一块蓝布,昨天之前谁又能想到,今天的自己就被盖上蓝布了。</br> 她的爸爸妈妈知道了吗?</br> 现在是不是也在赶过来?</br> 爸爸是不是也捏着登机牌,无意识的折叠着,妈妈是不是哭成了泪人儿,人都要晕死过去?</br> 孟安妮顿时就感觉喉咙哽咽,后悔了。</br> 别人的生活怎么样关她什么事,莫名其妙两句口舌就把自己的命搭上了。</br> 真的值吗?</br> 就算没死,为了一个互相挑衅“有本事你来啊”,真的就互相约到云省来了。</br> 两人本意都只是:就当是去云省玩。</br> 出发前甚至兴高采烈的跟同学们说,去云省旅游啦,到时候拍一些美美的照片,给你们带特产!</br> 结果孟安妮没想到孙慧颖真的来了。</br> 孙慧颖也没想到孟安妮真的来了。</br> 两人怎么都没想到,这次旅途已经是她们人生的终点了。</br> 从评论区骂到互发私信。</br> 又从互发私信到互发定位。</br> 见面后其实还是有机会好好说话的,可上来就不愿意自己输了气势,横眉竖对,你指我我骂你……</br> 调查员跟孙母大致说明了情况。</br> 孙母抱着女儿的尸体崩溃大喊:“不可能!我家颖儿从来不会跟别人吵架的!”</br> “我的女儿我不清楚吗……她跟别人都吵不起来,生活中都不爱说话的……怎么可能跟被人吵架约到这里来打架……”</br> “我的颖儿,我的颖儿不是这样的,我的颖儿啊……”</br> 伤心的母亲抱着女儿的尸体,哭着哀号。</br> 围观群众只能唏嘘几声,救援人员默然不语,心底难过可也无奈。</br> 各种奇奇怪怪原因导致身亡的,他们救援这么多年真的见太多了。</br> 外人也安慰不了太多,再感同身受最后也只有亲人自己受。</br> 孙慧颖和孟安妮早已忘了再死一次的“任务”了,孟安妮呆呆的站在河边,孙慧颖一直跟着自己的妈妈。</br> 等双方家属都到了,见面了,又是各自的哭嚎指责,最终翻到了两人的手机,看了两人淹死的原因……</br> 孟安妮和孙慧颖是在殡仪馆里看到自己的脸的。</br> 一切渐渐的清晰起来,就好像她们回不去的路,渐渐的清晰,却再也回不去了。</br> 随着官方通报,两人的死因也被披露,两人最终在网络上洗清了,只是随之而来的依旧是很多评论争吵。</br> 【为了这点小事就掐架,还把自己搞死了,白痴。】</br> 【女人果然一个个都是这么小肚鸡肠,死了清净了吧,哈哈!】</br> 【这件事跟男女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男的就不打架?多少男的打架拿刀捅死对方的,你们怎么不说!】</br> 新一轮的争吵竟然不是两人死了多么可惜,莫名引战到男女对立面上来了。</br> ……</br> 孙慧颖和孟安妮的确又死了一次。</br> 淹死在流言蜚语中。</br> 两人的脸都各自找回来了。</br> 可是,两张脸都面如土灰……</br> “走吧,该上路了。”痴情鬼弓着腰,手里拄着拐杖。</br> “你们现在的生活啊,就是太快了,什么都快……所以你们吵架也吵得特别容易。”</br> “以前我们联系只能寄信,要真的这样骂呀……等信寄到,气都消了。”</br> 痴情鬼摇摇头,时代造就环境,又有什么可说的呢。</br> 孟安妮和孙慧颖就这样死气沉沉的跟在痴情鬼后面,再次回到阎王殿,这次都低着头一声不吭,是真的全都释然了,后悔了,怅然了,也都没有下次了。</br> “你们俩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粟宝问。</br> 两人都摇头。</br> “口是伤人斧,言是割舌刀。因口舌罪过致人死亡,入拔舌地狱走一遍即可去投胎,你们俩有意见吗?”</br> 两人心想不就争执两句话吗,这么轻的罪孽就要入地狱……</br> 转念又想到自己的父母哭得都晕死过去,对方的父母何尝又不是。</br> 互相害死对方,又是自己害死自己……有什么可说的。</br> “没意见。”两人神色黯然,异口同声的说道。</br> 粟宝点头:“那好,去吧!”</br> 她签下了通判。</br> 俩女鬼各自低头离开了。</br> 粟宝看着书上的“标准答案”……</br> 第一层拔舌地狱:</br> 凡在世之人,有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等恶行的,死后打入此狱……</br> 另还有,不敬鬼神、不敬道士、诽谤佛法……也入此狱。</br> 粟宝盯着后面那行,忽然笑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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