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们走，”老爷子忽然生出一股自暴自弃的模样来，一粒粒的将磕好的瓜子丢在桌面上。</br> “所以说，人别活太长，长了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br> “好心好意的叫医生过来吃饭，居然还没阻拦，这个家，我是没法子呆了。”</br> “明天我就找个破落的养老院，上吊自杀。”</br> 扁栀：“……”</br> 都要自杀了。</br> 还不忘祸害人养老院。</br> 哎——</br> 不为别的，为了养老院，扁栀觉得这顿饭，还是吃一下好。</br> 两人重新走进去，管家在后面大大的松了口气。</br> 老爷子变脸速度非常快，直接“夸嚓”一声拉开自己身侧的椅子。</br> 极度热情，“丫头，做我这里。”</br> 霍无尊停在临近门口的位置，在自己旁边拉了张椅子出来，对扁栀道：“坐这里。”</br> 扁栀笑着坐下。</br> 老爷子这才收回眼巴巴的眼睛，作罢的又愤愤捞了一把瓜子。</br> 扁栀不是个话多的，可老老爷子是。</br> 从扁栀一进门，跟个话痨一样，喋喋不休，唠叨的很。</br> 霍无尊看了眼扁栀，确定她不觉得烦，才安心的靠回椅背上，硬挺的坐着。</br> 等到老爷子跟扁栀唠叨完自己要说的，才缓慢的朝霍无尊抬了抬下巴，对他说：“待会儿老二会带着儿子一起过来，他前几天出了点意外，要是口气冲，你别跟他计较，上次肩膀的伤，电话里我数落过他了，你呆会儿就别提了，这件事就这样揭过。”</br> 扁栀拿着手机，垂头看着手机里的医案。</br> 听见这话，落在手机上翻页的指尖，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br> 接着。</br> 她听见霍无尊“嗯”了一声。</br> 扁栀指尖再度一顿。</br> 她保持垂眸的动作，顿了片刻后，转头看向霍无尊。</br> 霍无尊第一时间感受到扁栀的目光，转过头去，刚要问扁栀“怎么了？”时，扁栀又默不作声的将头转回去了。</br> 霍无尊：“？”</br> 室内随着霍老爷子刚刚的话，再度陷入了安静。</br> 五分钟后。</br> 老爷子有些烦躁了，下意识的看了几眼门口。</br> 刚要拿起电话时，门口“哗啦”的一下卷了一阵风进来。</br> 呱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br> 伴随着不断重叠的脚步声，门口的人走进来。</br> “啪！”</br> 来人走近。</br> 飞速的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条踢在了霍无尊的凳脚上，嚣张狂傲的气息席卷而来。</br> “大哥！”</br> 扁栀坐在霍无尊旁边，眼尾低垂的关系，恰好看见了霍无尊的凳子因为被踢的动作，微微震动半寸。</br> “哈哈哈——”</br> “醉仙楼！好地方啊，还得说是大哥会享受！”</br> 来人身上卷着纱布，让原本肥胖魁梧的身材显得更加粗壮。</br> 这人是霍天耀。</br> 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暴发户。</br> 头发碰着厚重的发胶整个朝后梳，络腮胡，脖子上叠加带着一摞的玛瑙玉石，让本就显得沉重矮短的人越发显得不伦不类。</br> 手上还戴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大金表，似乎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br> 手上的手里还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落座前，看向霍无尊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不屑一顾。</br> 扁栀看了眼霍天耀。</br> 顿了顿后。</br> 将视线挪回，看向霍无尊，又顿了几秒。</br> 视线最终落回刚刚被踹的发麻的凳腿上。</br> 几秒后。</br> 她再度收回视线。</br> 老爷子坐在高位，笑眯眯的，“老二来了，伤没事吧？”biqubao.com</br> “没事，”霍天耀抽了口雪茄，用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霍无尊，咧着一口被熏黑的牙齿，吊儿郎当，“死不了。”</br> “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哥，”霍天耀笑的狂傲，“你说呢？”</br> 霍无尊没理会。</br> 将扁栀喜欢的菜色转到她跟前。</br> 被忽视的霍天耀满脸怒意，当场狂躁的拍了一下桌子，“霍无尊！老子叫你呢，你没听见！”</br> 霍无尊浅浅抿了口水。</br> 无波无澜的抬起眸子，“在我面前，你自称老子？”</br> “我老子早死透了，你是吗？”</br> 说惯了口头禅的霍天耀没想到霍无尊今天忽然牙尖嘴利起来，愣了一下。</br> 忽的。</br> 在霍天耀的怔愣中，一声浅浅的笑声在饭桌上荡漾开来。</br> 霍天耀这才注意到桌面上，还有一个人。</br> 因为坐在临近门口的位置，容貌看的并不真切，只知道，身材瘦小，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像是陷进去了一般，实在太容易被忽视掉。</br> “你是谁！笑什么！”</br> 扁栀划着手机屏幕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头。</br> 管家见状，要动。</br> 被对面老爷子一个眼神摁住。</br> 扁栀捏着手机，缓缓坐正。</br> “蹭饭的，觉得好笑，我就笑了。”口吻淡淡，可却平白叫人听出一股子轻视的挑衅。</br> 霍天耀的脾气，一点就炸。</br> 直接“蹭”一下就站起来。</br> “吵什么？”在看到霍无尊捏住筷子的一头发力时，老爷子开了口，“扁院长是我请来的客人，老二，吃的饭，整天咋咋呼呼的，怎么？怕人不知道你是黑社会啊？”</br> 被老爷子一喝，霍天耀狠狠往扁栀的方向瞪了一眼。</br> 这才坐下。</br> 扁栀扯了扯笑，吃了口霍无尊方才给她夹进碗里的鱼肉。</br> 临收回目光前，她看了眼霍无尊依旧无声攥着筷子，身上气势蓄势待发。</br> 跟刚刚凳脚被踢的时候，无所谓的模样，天差地别。</br> 扁栀低着头。</br> 听见老爷子对霍天耀说：“吃了饭，我跟毒蝎的老大约了三点在水天阁见。”</br> 霍天耀刚刚开气盛张牙舞爪的样子在听见“毒蝎”两个字后，乖乖的收敛齐爪牙。</br> 老爷子看着，气的牙痒痒。</br> 没用的东西！</br> 就会窝里横！</br> “哦。”霍天耀说。</br> “知道为什么忽然动手吗？”老爷子问。</br> “不知道啊！”说道这里，霍天耀激动且满头雾水，“平日里头，好声好气恭敬的人，别说毒蝎了，就是她那些领头的手下，我哪一个不是大手大脚的伺候着，我还以为我都要混进毒蝎内部了，结果——，结果……”</br> 老爷子冷嗤一声，看了眼霍天耀身上的伤，“结果，差点被人开了瓢。”</br> 霍天耀很烦，烦的抓耳挠腮的，“我哪里知道啊，毒蝎是我干妈！一定是有人其中挑拨离间，爷爷，你下午的时候好好帮我问问，我不好容易打点的关系，不能就这么糊了！”</br> 不提还好。</br> 一提“干妈”两个字，老爷子当场弄死霍天耀的心思都有了。</br> “干妈？！”</br> “你知道对方什么人，你就叫干妈？”</br> “你喊人家，人家应过你么？！</br> “霍天耀，你也一把岁数了，没皮没脸的事情，能不能少做点！”</br> “只会窝里横，你要是真有点霍家人的骨气，你就去掀了毒蝎，不管事情成不成，冲着你的这份胆识，我都觉得的你是个男人！”</br> “你看看你，五大三粗的，内心里头却住着个娘们！”</br> “把你揍成猪头，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舔着张狗脸要去求和，你怎么不干脆跪人家门口去求收留啊！”</br> 霍天耀闻言，当真一副二百五的样子回怼，“爷爷，你以为我没跪过，人家没要我！”</br> 老爷子一口气差点上不来。</br> 自己掐着自己的人中，觉得天旋地转。</br> 这种人！</br> 这种智商负数的人，他把霍家交给他！那他日后在地下，怎么安息！</br> 老爷子崩溃时，下意识看了眼扁栀的方向。</br> 只见扁栀低着头看手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卷着唇，淡淡的笑了。</br> 完全不顾他老头子被气的死去活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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