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过去，着急的把碗捡起来，“李先生，你没事儿吧？”</br> 李玉呆呆站起来，似乎并不在意身上洒上的汤水，他呆呆看着顾言，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们……要走么？”</br> 顾言点头，“啊，”又笑，“当然要走了，我们又不是这里人，走不是迟早的事么？”</br> 顾言以为小傻子担心自己以后呢。</br> 于是笑着解释，“你不用担心啊，那么大个研究所呢，你那些师兄们对你也好，肯定能照顾好你，另外你到时候有事了，也能找我，找老大，找毒蝎里的人，都行，别担心哈。”</br> 在顾言眼里，李玉真就是一个天天怕天会塌下来的小傻子。</br> “可，研究所是你的，”李玉的视线从顾言看向扁栀，这是真正意义上，李玉第一次跟扁栀对上视线，顾言在一边看，还觉得挺新鲜，“你，不要了么？”</br> 没有一个所长不是成天呆在研究所的，没有一个所长会离开研究所，本质上，研究所在哪里，所长就应该是在哪里。</br> “你……不是，所长么？”</br> 扁栀放下筷子，直直看着李玉，她没回答。</br> 是顾言在一旁没心没肺说的，“所长又怎么样，这个所长也不是我们老大想做的，再说了，我们老大头衔多了去了，都能呆在一处啊，她还是我们毒蝎的老大呢，她——”</br> “顾言！”扁栀皱眉。</br> 顾言被扁栀这么一声，自己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刚刚说了什么，他的表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br> “我去！我，我胡说八道了！”他是真在心里把李玉当傻子了，傻子嘛，听见什么都不过心的，所以真是没设防，有什么话也就说了，反应过来之后，也觉得自己话多了。</br> 低眉搭脑的，“老大，我错了。”</br> 顾言觉得李玉这人有毒啊，太叫人不设防了，之前他也不是没见过傻子，但是他防备心一直很重，嘴巴也出了名的严，这次却马失前蹄了。</br> 顾言下定决心，以后要远离李玉。</br> 那这小子太邪性了，或者说，他心思太细了，别人的一点点小情绪他都能察觉，发现顾言说错话了，小心翼翼扯着扁栀的衣袖，自己先道歉。</br> 豆大的眼泪落下来，哭的人心都软了，“小师妹，我怕你走，你能不能别走？”</br> 傻子自理能力不行，没人跟他计较，哭起来的时候，是真的伤心了。</br> 不过扁栀一向理智，她的不理智向来只给一个人，无论对面的是谁，是不是傻子，她从来不哄人。</br> “我不属于这里，也不习惯这里，我早晚要走，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br> 李玉哭的很伤心，两只眼睛红红的，那一整天都下来都没再怎么说话。</br> 扁栀不会哄人，理智的人就是这样，有情绪可以，你要自己消化。</br> 世界也不总围着一个人转。</br> 扁栀依旧很忙，除了每天要针灸，给自己试针之外，还要研究最近遇到的病例，李玉进门的时候，她其实注意到了，不过没声张，视线依旧放在电脑上。</br> 他在对面的位置站了挺久的。</br> 等到扁栀抬头，才发现他手里端了一杯奶茶，应该有点烫手，他端的时间太久了，手上一个红红的印子。</br> 顾言当时也在，惊叹了一声，“我去，你还真是傻啊，这么烫呢，也不知道拿个盘子？”</br> 说着，顾言把奶茶接过，放到桌子上，放下的时候，手指烫了一下放在耳尖摸了摸。</br> ‘还真挺烫的。’</br> 李玉自己低低抿了一下唇，长的像花美男的样子，安静的站着，看起来很乖很乖。</br> 他紧紧攥着衣摆，好久后，才低低的问了一句，“小，小师妹……你，你要走，能不能……带着我一起……走啊？”</br> 扁栀没想过这个，回答的很理性，也很直接，“不能。”</br> “为什么？”李玉问。</br> 扁栀：“没有为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呆的地方，你适合这里。”这里有研究所，有李玉认识熟悉的一切，还有师兄们，他从这个地方长起来的，自然是呆在这个地方最合适。</br> 这没什么可解释的。</br> “可，可我想，”李玉说话挺费劲的，说的时候，断了好一下，然后才继续说：“想，跟你……一起。”</br> 扁栀没回答。</br> 她从电脑中抬起视线，安静的看了李玉好久，好久。</br> 书房内忽然安静下来，只有李玉被盯着之后，逐渐发抖的身子，还有怯生生不敢跟人对视的视线，他在害怕，但是没跟往常一样跑走，他就站在那里，固执的，沉默的，有些微微对峙的又矛盾渴求的。</br> “老大……”</br> 扁栀抬起手，阻止顾言再说什么，她对李玉说：“不行，出去吧，我手上事情多，忙，明天我让师兄过来接你。”</br> 李玉又在原地站了好久，许久后，才低垂着头，砸着眼睛默默离开。</br> “老大，你对李玉，是不是太严苛了？”</br> “就算不带走，你也别用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啊，他都哭好几次了。”</br> “再说了，其实多带一个人也没什么吧，李思月，胖子几个，刘书意，这么多个人呢，你都不带着呢，李玉可比这些人省事多了，也不用你手术，也不用你培养，他连吃饭都不挑嘴，就是个小傻子，给一口饭就能活。”</br> 在顾言看来，李玉对扁栀的依赖跟信任，跟他们毒蝎里头，旁边几个，刘书意他们对扁栀从外到内的认可没什么不一样。</br> 扁栀这么好，谁想留在她身边，都很正常，非常好理解啊。</br> 顾言见扁栀没松口，最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是怕周岁淮会不高兴啊？”</br> 书房里挺隔音的，顾言音量大听得清，扁栀的回答却被隐匿在厚重的门板中。</br> 门外的人沉默站定许久。</br> 攥着衣摆的手无声捏紧，在静谧的长廊里发出咔咔的声音。</br> 隐秘无声的眸子里，渐渐的升起旁人都不知道的情绪。m.biqubao.com</br> 凭什么？！</br> 凭什么别人都可以！</br> 凭什么他不行？！</br> 凭什么每一次被丢下的都是他！</br> 都是因为周岁淮！</br> 都是因为周岁淮！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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