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栀打完电话出来，顾言跟林灵还在阳台里喝啤酒。</br> 听见动静，林灵转头过来，愣了几秒，“老大，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br> 扁栀没说话。</br> 她拿着手机，走近了一些，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顾言。</br> 在彼此沉默的那几秒时间里，顾言的心从砰，到“砰砰，”“砰砰砰！”</br> 他下意识的觉得是冷如雪出事了！</br> 手上忽然脱力，啤酒瓶从二楼落下去，不知道砸到谁了，低下发出一声“我cao，谁啊！”的声音。</br> 室内依旧安静沉默。</br> 顾言的身子原本斜靠在阳台上，他渐渐的站直了身体，张了张嘴，好久后，才发出艰涩的声音。</br> “老大，是……她，出事了么？”</br> 扁栀抿了一下唇。</br> 顾言的心顿时被提到半空中，他的视线追着扁栀，神情忽然变得极其迫切，“老大，她是不是出事了！”</br> “受伤了，还是生病了？”顾言已经拉上了外套的拉链，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扁栀，焦急的等扁栀落下话。</br> “不是，没生病，也没受伤。”扁栀看见自己在说完这句话后，顾言松了口很长的气。</br> 他放在大腿两侧的手都在抖，这样的顾言并不多见。</br> 扁栀抿了一下唇，终于又还是说：“她可能要结婚了。”</br> “砰！”像是一个膨胀到极点的热气球，一下子在顾言的耳边炸开了。</br> 顾言顿了好久。</br> 许久后，他才呵呵的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意来，“结，结婚！”他抬手揉了一把后脑勺，“怎么……这么突然呢？”</br> 扁栀：“我刚刚给冷如雪去了电话，我问了之后，她没否认。”</br> 顾言彻底笑不出来了，“什么时候。”</br> 扁栀：“说会尽快举行。”</br> “为什么这么着急？”顾言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br> “我之后又打电话问了冷冰凝，他说没出什么事。”</br> 冷冰凝从来不撒谎，“而且，我问了冷冰凝的态度，他只说那人对冷如雪挺好的，是一个学校直博的同学，一个研究所的。”</br> 顾言听着扁栀的话。</br> 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可组合在一起，又似乎不懂了。</br> 什么叫——</br> 对她挺好的。</br> 又什么叫——</br> 尽快举行！</br> 他们离婚才三个月，冷如雪怎么会，怎么就——</br> 顾言直接从兜里抽出电话，立马给冷如雪拨了过去。</br> 电话响了很久，对面没有人接听。</br> 顾言在打，继续打，一直到打到第五个的时候，那边才响起一声轻柔的“喂。”</br> 从她走，到如今，整整四个月了。</br> 做的时候没感觉，等到听到这一声“喂”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她。</br> “你……”顾言张嘴无能，好久后，才轻轻的“喂”了一声。</br> “有事么？”冷如雪的声音很轻，很柔，顾言即便看不见她都能想象到她穿着一席白色连衣裙，站在微风处，面色温柔的接电话时的表情。</br> “嗯，”顾言的声音越发的轻，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珍惜，“你……我听老大说……你要结婚了？”</br> 冷如雪：“嗯。”</br> 这个“嗯”之后，顾言立马问了一句，“这么快？”也顾不上是不是唐突。</br> “嗯。”冷如雪那边有男人的声音，带着一口流利的英国腔，顾言听的心都碎了，“他……”有许多话要说。</br> 比如——</br> 不是说爱我么？</br> 不是说永远都只喜欢我一个人么？</br>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跟别人结婚？</br> 又比如——</br> 你跟我离婚才多久，怎么就转头要跟别人结婚了呢？</br> 那我算什么？</br> 那你跟我之间算什么？</br> 再比如——</br> 你是不是……真的就不要我了。</br> 他要问的很多，可最终，嘴巴张开，却又只能说：“你，很喜欢他么？”</br> 像之前喜欢我一般，那么喜欢他？</br> “他对我很好。”</br> “我问的是你，你喜欢他么？”顾言固执的问。</br> 冷如雪在那头沉默良久，之后，她轻声说了一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似乎只需要向当事人，也就是我未来的丈夫交代，顾言，你问这个，并不合适。”</br> 冷如雪是理工科博士，她的逻辑能力很强。</br> 回答问题的时候，一向很冷静。</br> 顾言在冷如雪的这句话之后，彻底慌了手脚，“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的，要跟你结婚的那个男的，你是不是真心的要跟他结婚！你回答我！”</br> 冷如雪声音依旧沉稳理智，“是。”</br> 顾言攥着手机，“是要跟他结婚？”</br> 冷如雪：“是。”</br> 顾言：“是喜欢他？！”问题再次来到这里。</br> 冷如雪在这个问题上又一次沉默了。</br> “所以你不喜欢，或者说没那么喜欢他，是么？”</br> 冷如雪停顿了几秒后，坦诚的说：“是、”</br>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结婚！”</br> 冷如雪轻轻叹了口气，“顾言，我们已经离婚了对么？”</br> 顾言被反将一军，冷如雪没跟着他的节奏来。</br> “我好像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些，我未来做什么打算，都跟你没关系，是不是喜欢，又或者别的什么，这些都跟你无关，我跟你离婚之后，我们之间再没有瓜葛。”</br> “你只不过是我的前夫，你不用为我之后的任何幸福负责任，你也可以放心，我要结婚的所有理由里头，不包括跟你赌气，所以，放轻松一点，好吗？”</br> 顾言都快疯了。</br> 冷如雪这里还跟他讲道理，摆事实呢。</br> “冷如雪！我是跟你离婚了！”顾言咬牙切齿，手攥着扶手发出咔咔声，他愤怒道：“但是，我不允许你随便找个人嫁了！你别跟我扯什么责任不责任的！你不是喊我哥么？！那我得尽到哥的责任！”</br> “顾言，我这件事已经跟我爸爸说过了，他已经同意了。”</br>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我爸都同意了，不管你是哪门子哥，你同不同意已经不要紧了。</br> “顾言，”冷如雪的声音很轻，她那边有风吹过，“去过自己的日子吧，我也有我自己的日子要过，我对未来充满期待，也期盼你能过的更好，别闹了，好么？别把咱们的相识一场变成了不堪回首的闹剧。”</br> “到此为止，好么？”</br> 这是迄今为止，冷如雪对顾言说出最重的话。</br> 顾言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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