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个夜晚</br> 除了陈星、陈红兄妹轮班值守，其他帮派弟兄们都去休息了。</br> 洗浴清洁了身上的鲜血和汗水，穿着睡衣待在卧室，这是山上彻也这个黑道之子仅有的一点点私密时间。</br> 自从父亲走后，他的笑容越来越少了。</br> 生活的一切似乎都被仇恨、欲望、互相算计和暴力杀戮所充斥塞满，</br> 他还只是个半大小子，高中生，正值青春年华，亟需爱情的滋润，却已经被残酷的现实压弯了脊梁。</br> 卧室关着灯，山上彻也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倚着大衣柜抽烟，</br> 灯叔劝他少抽点儿，他口头上答应，然而心事太多，反而抽的更凶了。</br> 烟灰缸里熄灭一支，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续上，</br> 手指按动打火机，‘咔哒’一声，黑暗中橘色火光燃起……</br> 山上彻也放下打火机，像是在算命似的，凝视着自己掌心上的生命线，</br> 今天下午，这只手握着一支伯莱塔公司生产的M92F自动手枪，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连续射杀三人；</br> 极真组的一位小头目，以及跟班的两个帮派小弟。</br> 9mm派拉贝鲁姆枪弹打得他们浑身弹孔，脑浆崩裂……</br>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熟悉了这种感觉，即便脑浆溅到身上，也不再呕吐了。</br> 借着窗帘缝隙挤进来的一丝路灯光亮，</br> 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壁挂电话，眼神里充满期待，希望听到铃声响起。</br> ·</br> 山上彻也很想煲电话粥，</br> 对着心爱的人儿，说些海誓山盟的情话，说些令她脸红心跳的粗俗笑话，</br> 过去他觉得这很恶心，可现在却求之不得。</br> 他已经快要忘记，上次由奈小姐打来电话，是多久以前的事了，</br> 神宫寺隆俊不允许妹妹和他交往，害怕她被黑道牵连，这不难理解，</br> 神宫寺兄妹相依为命，隆俊绝不会让妹妹冒一点点风险。</br> 恋人思之心切，爱情总能找到出路，</br> 过去，由奈总是哄骗哥哥，说要出门帮同学补习功课，</br> 其实，她手里偷偷捏着几枚钢镚儿，一出门就到处寻找能用的电话亭。</br> 灵能天赋并没有为由奈带来半点儿便利，</br> 只是带来身体的痛楚、精神的折磨，给她招致无尽的麻烦，强烈的羞耻和自卑。</br> ·</br> 神宫寺由奈的日常，便是拖着她那副虚弱而又美丽的身躯去上学，然后满身伤痕地回来。</br> 待人真诚友善的她，却因为生得一副好皮囊，学习成绩顶尖，遭受同学妒忌憎恨，招致欺辱霸凌。</br> 某些看起来端庄文静又可爱的女高中生，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br> 她们欺负人的手段花样，丝毫不比那些坏男孩儿逊色。</br> 由奈的课桌总是被踹倒，她在嘲笑声中默默扶起来，</br> 教科书封面被人用红笔写上‘母猪’、‘表字’、‘金毛儿狗’等等露骨的恶言恶语，她只得包上书皮遮挡。</br> 体育课长跑测试，大家嘲笑她气喘吁吁的样子，甚至故意伸腿绊倒，摔得她口鼻流血……</br> 由奈不敢对哥哥说实话，说是自己不小心踩空了，从楼梯摔了下来，担心哥哥暴怒之下闯祸毁了人生。</br> ·</br> 并不是所有同学都参与了霸凌，即便是不受待见的‘大金毛儿’神宫寺由奈，也是有知心朋友的。</br> 比如班里的卫生组长布兰妮，她是巴西新移民，拉美族裔，</br> 在这座以东洋族裔为主的城市里，布兰妮也是个异类，但她比由奈强壮，比由奈勇敢。</br> 她总是在由奈被欺负的时候伸出援手，尽管她势单力薄，无法阻止所有的霸凌行为，但她还是努力去做了。</br> 午餐的时候，课外活动的时候，两人都是黏在一起，</br> 布兰妮家是开烧烤店的，在得知由奈和哥哥相依为命经济困难以后，总是请她吃烤肉，说要补充蛋白质才能强壮起来。</br> 对由奈来说，布兰妮是痛苦校园生活中来之不易的一点光亮，</br> 而这一点点光亮也被无情地熄灭了，</br> 最令由奈无法接受的，熄灭光亮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爱的彻也君……</br> 那天晚上，由奈端着不锈钢饭盆儿来拿烤肉，看到了令她心碎的一幕，</br> 布兰妮和家人被杀死在自家店里，</br> 她心爱的彻也君握着一支自动手枪，惊慌失措地看着她……</br> 而在彻也君那些黑道弟兄们的脸上，她看到的只有冷漠，毫无愧意。</br> 她意识到，自己的男友已经深陷罪恶漩涡，无法自拔……</br> 自从那晚以后，由奈再也没打来过电话。</br> 彻也想要解释，祈求原谅，给她打过去，被隆俊接起，对他说道；</br> 「哥们儿，有什么麻烦我去帮你，可是俺妹……这么说吧，</br> 如果你真的爱她，真为她着想的话，就别再联系她了。」</br> ‘咔哒’一声，隆俊撂下了电话，只留下‘嘟嘟’的电子忙音。</br> ·</br> （由奈……我……）</br> 山上彻也猛力吸了一大口，</br> 想用泥古汀和焦油麻醉自己，过肺的时候眉头一皱，</br> 味道不对，抬手一看，烟丝燃尽只剩过滤嘴了，</br> 心烦意燥，按进烟灰缸里熄灭，手指摸索着，想要再抽出一根，却是空空如也，</br> 不知不觉间，一整盒MILDSEVEN（七星）牌香烟已经被他抽光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br> （该死，这是今天的第二包了，）他想；</br> （黑道总是不得好死，死于帮派火并理所当然，如果因为肺癌而死，阿星他们一定会嘲笑我的吧……）</br> 正胡思乱想着，</br> 一阵电子音打破沉寂，</br> 电话铃，</br> 响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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