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不是没有邀请他去小酒馆帮忙过,可无一例外都是拒绝。</br> 叶空青的小酒馆也不缺人手,从前他之所以叫楚渊去帮工,纯粹是想给他找点事情做。</br> 否则看他成天喝酒度日,也不是个办法。</br> 哪怕楚渊只是去酒馆里呆坐着,叶空青都肯给他付工钱了。</br> 然而没想到啊,楚渊这次答应得如此痛快。</br> 别说叶空青好奇,就连子衿都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悄悄抬眸朝他望去。</br> 楚渊似有所感一般,微微垂眸,瞥了子衿一眼,把他悄摸摸看过来的目光抓了个正着。</br> 子衿身子僵了僵,犹如老鼠撞见猫般紧张,还有几分尴尬。</br> 他赶忙低下头,捧起手里的碗喝粥。</br> 粥熬得软烂正合适,鱼片剔除掉了所有的刺,还放了虾仁,吃起来鲜香无比。</br> 子衿喝着粥,鼻尖又一阵酸涩,双眸湿润。</br> 他已经许久没吃过楚渊做的东西。</br> 曾经一度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吃到了。</br> 楚渊收回视线,倒了杯酒饮下,随后回答叶空青的疑问。</br> “大概是因为盛情难却,不好拒绝你。”</br> 叶空青:“……”</br> 他心中刷满了吐槽。</br> 从前拒绝我那么多次的时候,怎么没感觉你盛情难却?</br> 不过转念一想,楚渊厨艺这么好,他答应下来自己也不亏!</br> 子衿吃完粥,又喝了点鱼汤,基本就吃不下了。</br> 他犹豫片刻,攥着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小心地放到楚渊碗里。</br> 子衿眸光温柔专注,说道:</br> “阿渊,你做了这么多菜,辛苦了,多吃一些。”</br> 见到楚渊没拒绝自己给他夹的菜,子衿脸上的欣喜多了几分,随后给他夹得更频繁了。</br> “你自己吃就好,不用给我夹。”</br> 眼看碗里的菜逐渐添满,楚渊拦住光顾着给他夹菜的子衿。</br> 子衿浅浅笑道:“我已经吃饱了。”</br> 楚渊微微皱了皱眉,将几只虾剥好递给他。</br> 子衿怔了一下,小声说着谢谢,乖乖张口吃下。</br> 红彤彤的晚霞照耀进来,亦给屋子染上了一抹照亮的橘色。</br> 望着身边的楚渊,子衿总恍惚感觉回到了过去。</br> 以前他手脚无法动弹的时候,就连吃饭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得依靠楚渊喂他。</br> 楚渊知道他胃口不好,每天都会花费心思做吃食。</br> 即使面对脾气更不好,一直想绝食寻死的李隐尧,也能哄劝着他把饭吃下去。</br> 李隐尧的意识每次一苏醒,都会想方设法的为难楚渊,他嫉恨有人对另一个他那么好,他想让楚渊彻底对他们失去耐心,不再管他们。</br> 但楚渊却总有无限的耐心,不管李隐尧对他做的饭怎么挑刺,他也可以重新做,不会的菜他去学,甚至到了后来,连李隐尧都不想再为难他了。</br> 或许也是那段时间,楚渊本来一般般的厨艺由此变得越来越好。</br> 子衿如今听见叶空青对楚渊的厨艺赞不绝口,心中五味杂陈。</br> 他并不想承认,后来他越来越长时间的压制着李隐尧的意识不让他苏醒,甚至想要他的意识彻底消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他总为难楚渊,更不愿楚渊对除了他以外的人好,哪怕那个“人”也是他自己。</br> 这些占有欲早已经深入骨髓,他却从未察觉。</br> 吃完饭后,叶空青心满意足地靠着椅背,摸了摸自己吃得滚圆的肚子。</br> 他喝了口热茶,舒服地叹气:“太满足了。”</br> 见到子衿要收拾碗筷,叶空青赶紧拦下。</br> “让我来让我来,你还病着呢,好好休息,楚渊做饭忙活这么久也辛苦了,洗碗的事儿就交给我吧。”</br> 楚渊目光略带怀疑:</br> “你会洗碗吗?”</br> 叶空青不服气了:</br> “洗碗这么简单的事我还不会吗?我可不是只会吃的!”</br> 仿佛为了应验他的话一般,叶空青收起碗筷没走两步,随着“呯”的一声,摔碎了两个碗。</br> 空气一时间有点尴尬的安静。</br> 楚渊哼笑了声,慢悠悠过去从他手里把碗筷接走。</br> “看样子你好像只会吃。”</br> 叶空青:“……”</br> “……我一时不小心没拿稳而已!”</br> 楚渊:“还是我去洗吧,我这儿的碗总共没几个,都不够你摔的。”</br> 子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厨房,在楚渊看过来时,他赶忙抢先说道:</br> “我也会洗碗的,我来帮你。”</br> 简陋的小厨房里,子衿站在楚渊身旁,接过他洗好的碗,用干净的巾布擦干水渍,对他说道:</br> “阿渊,我这几年也学会了做饭,以后有时间我做给你吃,好不好?”</br> 他专注凝视的眼眸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忽然间让楚渊说不出拒绝的话。</br> “等你病好了再说。”</br> “嗯。”子衿点点头,欢喜地露出了笑意。</br> 这几日,光顾叶空青小酒馆的食客们,纷纷感觉到店里的菜肴变得不一样了。</br> 菜式还是一样的菜式,但却比以前更美味了许多。</br> 一些老顾客都忍不住去问叶空青,是不是店里换新厨师了。</br> 靠在柜台边算账本的叶空青笑眯眯道:</br> “没错,最近店里换了个厨艺精湛的厨师,他做的菜好吃吧?”</br> 老顾客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br> “他这菜比镇上最出名的酒家做得还好,你又是上哪儿去挖来的大厨啊?”</br> 叶空青指了指从后厨里出来的楚渊。</br> “喏,他就是我新请来的厨师。”</br> 食客转头看去,脸上闪过一丝惊异:</br> “……他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br> “很像那个经常来你店里喝酒的酒鬼,叫……叫楚渊?”</br> 几人越看越觉得像,诧异问叶空青:</br> “他不会真的是楚渊吧?”</br> 在得到叶空青的肯定后,几名食客瞧着看起来形象变了许多的楚渊,心里啧啧称奇。</br> 楚渊在众人印象里,一直都是不修边幅的醉鬼,头发蓬乱胡子拉碴,每次瞧见他皆醉醺醺的。</br> 而今他没有喝酒,眸光清明,长发扎成高马尾,也刮掉了胡子,原来竟是如此年轻俊美的一个男子。</br> 即便他神色淡漠,衣着朴素,站在清俊的叶空青身旁也毫不逊色。</br> 食客们几乎很难把他跟从前印象里那个醉醺醺的酒鬼联系起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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