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阳激动道,“什么没事?医生说要是再晚会儿送医院,这条腿以后都不一定能恢复正常!”</br>  说着忍不住哭起来,“您一个人住外面,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回是运气好,被邻居发现了,万一没人发现,我怎么办……”</br>  钟美兰伸手擦着她的眼泪,低声叹息,“你这孩子,我这不是好好的吗?”</br>  “好什么呀……”顾景阳越说哭得越凶,“这才多久,都瘦了多少,头发也白了这么多,这让我怎么放心?”biqubao.com</br>  随即又忍不住埋怨,“舅舅呢,你平日里待他们那么好,他们人呢?”</br>  钟美兰身形一僵,脸色有几分颓然,“你舅舅有自己的家庭,就不麻烦他们了。”</br>  “他们家有事的时候,什么时候不是麻烦您呢?需要您的时候,小伤小病舅妈都要来嘘寒问暖,现在是觉得您帮不上他们了,伤成这样,都不愿意来了吗?”</br>  钟美兰脸色不大好,“别说了。”</br>  她自己何尝不愤恨,这么多年她给钟家填了多少窟窿,结果一朝失势,她那弟妹就翻脸不认人,弟弟更是窝囊,连个屁都不敢放,出了事,还得靠自己的女儿。</br>  顾景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太多其他的表情,只是冷冷淡淡又不近人情。</br>  钟美兰看着这个自小就和自己不大亲近的儿子,既陌生又熟悉。</br>  “景琰,你和若星是不是复合了?”</br>  钟美兰低声询问。</br>  顾景琰淡淡望着她,说出的话,冰冷又无情,直刺钟美兰的心脏,“你又想对她做什么?”</br>  钟美兰心头一梗,哑声道,“我只是问问。”</br>  顾景琰讥讽道,“你是想问宋家知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吗?”</br>  钟美兰脸色一白。</br>  顾景阳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中药至韩若星身体亏损的事,还以为顾景琰说韩若星以前在顾家时不被钟美兰待见的事,所以听见顾景琰这大不敬的话,当场就冷了脸。</br>  “哥,你怎么跟妈说话呢?韩若星当初嫁给你,她不就是为了你的钱吗?难道她现在变成宋家千金,她以前那些行为就不存在了吗?妈只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她有什么——”</br>  “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顾景琰寒着脸,声音冷厉,“我新婚夜,你把她送进顾景然房间,我还没跟你清算这笔账呢!”</br>  顾景阳一愣,面色顿时慌张起来,她哥既然问到这里,已经由不得她不承认了。她闪躲着顾景琰的视线,咬牙道,“我……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br>  “玩笑?”顾景琰冷笑,“既然是玩笑,那我一会儿说给奶奶听,看她觉得好不好笑。”</br>  顾景阳顿时慌乱起来。</br>  钟美兰出声道,“这事儿怪我,是我当初太惯着她了,景阳,你找个时间,备点礼物,好好跟韩小姐道个歉,求得她的原谅。”</br>  顾景阳自然不情愿对韩若星低头的,但是比起顾景琰告诉老太太,她还是觉得道歉比较能接受。</br>  以奶奶对家族名声的重视,和对韩若星的喜爱,难保不会像当初惩罚堂哥那样,将她也赶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br>  她动了动嘴唇,小声道,“知道了。”</br>  顾景琰看着躺在病床上,看上去似乎是慈眉善目的女人,心里不知是何滋味。</br>  她变了吗?</br>  怎么可能呢?</br>  种种变化,不过是因为若星现在成了宋家千金,这一层身份,让她对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心存忌惮。</br>  忌惮韩若星告诉宋家,宋家找她算账罢了。</br>  韩若星知道自己身份后,他就提过这件事,身体的损伤是瞒不住的,她可以和宋家实话实说,至于宋家会怎么处理,他不会插手。</br>  韩若星嘴上应着,却完全没有跟宋家提过。</br>  顾景琰何尝不知道,她不愿意说的原因?她是怕宋家因为此事,迁怒到他,毕竟这事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是他没有把人护好。</br>  她嘴上说,这个仇她要自己报,可因着他和钟美兰之间这层血缘,她其实早就手下留情了。</br>  她不愿意事情闹大,放弃针对钟美兰,都是她对这段感情做的让步。</br>  反观他的母亲呢?</br>  在宋家没有公开宋家千金的时候,她还在想方设法给他和宋家玉牵线,甚至不惜给他下药。</br>  若星被认回宋家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br>  她口口声声说着韩若星拜金,看上他的钱,可真正让他拿钱滋养,甚至吝啬给予感情回应的,分明就是她。</br>  她怎么会改呢?</br>  不会改的。</br>  钟美兰看着顾景琰的眼神从恍惚再到冷淡,心中惴惴难安。</br>  “我之前因为乔家的缘故,对若星有偏见,而且那时候,我以为你不喜欢她,只是出于责任,而且你自己也说过,娶谁都一样。”</br>  顾景琰冷然,“我没有说过这种话。”</br>  “你说过!”顾景阳插嘴道,“我毕业旅行结束,我们一家去店里吃饭的时候,你就说过。”</br>  钟美兰低声斥道,“别多嘴,你先出去。”</br>  顾景阳扁扁嘴,不情不愿的离开病房。</br>  顾景琰脑子好,很快就回忆起了那段过往。</br>  那时候韩若星正在跟自己闹离婚,两人之间的气氛很不好,她陪自己参加这个接风宴,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中途还在洗手间咬了他一口。</br>  至于席间说的话……</br>  他记得当时顾景阳又再她面前吐槽韩若星,他听得厌烦,身为母亲的钟美兰,没有制止,甚至接了一句,“且不说知书达理,最起码能照顾你的起居,她作为一个全职太太,饭不做饭,卫生不打扫卫生,老太太看人大半辈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怎么就同意你娶她了?”</br>  他当时觉得可笑。</br>  她自己也是全职太太,一辈子又给家里人做过几顿饭呢?两个人住,要雇三个人伺候,怎么轮到他们这里,就这么吹毛求疵呢?</br>  他不想跟她争辩这个事儿,就懒懒回了句,“按您这标准,娶谁都一样。”</br>  那些世家名媛,哪个不是娇生惯养,会下厨的有几个?照钟美兰的要求,那没一个符合她找“保姆”的标准,可不就是都一样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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