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琰对那晚的记忆，只停留在这个地方。</br> 有人救了他。</br> 韩若星想到顾景琰今晚对宋家玉的试探，宋家玉说的是，她是在岸边找到顾景琰的。</br> 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宋家玉撒谎，是她把顾景琰从水里救上来的。</br> 但这种可能很快就被韩若星否定。</br> 宋家玉在顾景琰的事情上，可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功劳。</br> 若是她跳进水中救了顾景琰，怎么可能会不让顾景琰知道，邀功论赏？</br> 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救顾景琰上来的另有其人，宋家玉是捡了漏。</br> 问题是，她怎么就正好知道去那里捡漏？</br> 她又想到顾景琰之前问宋家玉的话，他怀疑是莫明轩喊宋家玉过去的？</br> 韩若星拧紧眉，好久都没有说话。</br>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感觉脖子上痒痒的。</br> 她低头一看，顾景琰正在笨手笨脚给她系项链。</br> 她怔了一下，“你干嘛呢？”</br> 顾景琰低声说，“新年礼物。”</br> 他好一会儿才弄好，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韩若星，贴在她耳边说，“我送的好看。”</br> 韩若星莫名其妙的，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拉下镜子看到脖子上的项链，顿时就悟了。</br> 这条项链和之前莫明轩送给他那一条很像，但是做工更精细。</br> 她猛然就明白了顾景琰那句话省略的部分——我送的比他送的好看。</br> 韩若星伸手摸了摸颈间的项链，半天才道，“我还是觉得你送给宋家玉的那个发卡更好看，我当时挑了很久呢。”</br> 顾景琰……</br> 韩若星眯着眸子打量着他，“偷我的东西送别的女人，你是觉得感情太稳定了，想找点刺激？”</br> 顾景琰嘴唇嗫嚅了半天，才说，“不是偷，你掉地上了，我捡的。”</br> “捡的就能送了？”</br> 顾景琰嘟嘟哝哝解释了半天，韩若星明白过来。</br> 他带了不少礼物来宋家，所有人都准备了，偏偏忘记了宋家玉。</br> 宋家玉是个敏感的人，这种反常的举动，等她察觉一定会有所怀疑。</br> 顾景琰这个大聪明，就直接将口袋里捡到的发卡当成礼物，单独送给了宋家玉。</br> 单独送，亲手戴，宋家玉还不得被顾景琰的美男计整迷糊？</br> 比起那些和旁人一样的新年礼物，显然这种具有“特殊意义”的礼物更让她觉得顾景琰对她“与众不同”。</br> 宋家玉比她“见过世面”，不会像她那样计较九块九的发卡。</br> 对宋家玉来说，贵重的不是发卡的价值，而是送发卡的人。</br> 韩若星幻想了一下，如果顾景琰没准备礼物，临时拿九块九的发卡糊弄她会怎么样。</br> 估计他俩当晚就得干一架了。</br> 远处传来人群欢呼的声音，伴随着倒计时归零，燃起的烟花点亮了苍穹。</br> 新的一年来了。</br> 韩若星隔着玻璃看着烟火，扭头亲了亲顾景琰，轻声道，“顾景琰，新年快乐。”</br> 顾景琰没说话，靠在副驾驶上和她十指交握，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br>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韩若星说，“我忽然还想到一个事儿，你的结扎手术为什么失败了？”</br> 说完等了半天没人回应，一扭头看见顾景琰已经睡着了。</br> 韩若星叹了口气，随后起身，伸手将安全带给他系好，开车离开。</br> 宋家。</br> 十二点一过，宋万千就哈欠连连，宋天骏和莫明轩都喝了不少。</br> 宋天骏也是第一次知道，莫明轩的酒量那样好。</br> 他都有些上头了，莫明轩说话都还清明得很。</br> 时间差不多了，莫明轩便要告辞。</br> 宋万千象征性的挽留了一下，随后便喊司机去送他。</br> 莫明轩婉拒，说同事来接他。</br> 果然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汽车引擎声，他同事来了。</br> 告别之后，莫明轩就上了车。</br> 开车的人是他最近新带的徒弟，研究生刚毕业半年，看上去很年轻，也有些拘谨，喊了一声莫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br> 莫明轩松了松领口的扣子，活动了一下脖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br> 上面上百条未接来电和语音，大部分都来自母亲，两条微信来自莫诗韵，除此之外还有几条工作上的留言，以及大家群发的新春祝福。</br> 他伸手点开莫诗韵发的信息，一条是，“大过年的你在跟谁置气？”</br> 另一条是，“你爷爷生气了。”</br> 莫明轩面无表情的清空聊天记录，淡淡道，“开车吧。”</br> 小徒弟低声问，“莫律，去哪儿？”</br> “律所，拿些东西。”</br> 小徒弟这才启动车子。</br> 车子没开出去多远，手机又响了一下。</br> 他有些烦躁，以为还是母亲，然而点开之后，发信息的竟是杨雨薇。</br> 她发了一句话。</br>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br> 莫明轩反复看了很多遍。</br> 这应该不是群发的吧。</br> 他想了想，给杨雨薇发了一个红包。</br> 顶格，二百。</br> 对面秒收。</br> 莫明轩……</br> 又过了几秒，杨雨薇发来信息，“不好意思，抢红包抢习惯了。”</br> 莫明轩笑了下，回道，“本来就是给你的。”</br> 杨雨薇问，“为什么给我发红包？”</br> 莫明轩想了想说，“只有你的新年祝福不像是群发。”</br> 杨雨薇说，“我是转发。”</br> 莫明轩……</br> 过了一会儿，杨雨薇又发来一条，“看在你这个红包的份上，帮你实现一个新年愿望。”</br> 莫明轩好笑，“什么愿望都行吗？”</br> “尽量二百元以内的愿望吧，我爸要是知道我做亏本买卖，会骂我不争气的。”</br> 莫明轩笑了一会儿，回复，“那就……希望年年都能收到你的新年祝福吧。”</br> 杨雨薇怔了怔，好久才回了一个“好”。</br> 车子路过药店的时候，莫明轩让小徒弟停车，去帮自己买一些解酒药。</br> 他虽然没醉，但喝了不少，难受还是有的。</br> 小徒弟下车后，莫明轩便靠在椅背上放空。</br> 不远处一对小夫妻一前一后地走着，女人怀了孕，小腹隆起，走路有些慢，男人有些不耐烦，时不时转身嘟哝两句。</br> 女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男人生气不再回头，直接走了好远。</br> 女人站在路沿石上，有些伤心，随后伸手抬着小腹，慢慢下了台阶。</br> 男人已经折返回来扶住了她，但是莫明轩的视线却迟迟没有收回。</br> 他看着那个女人，莫名就想到今天韩若星下台阶的时候也是下意识抬了下肚子。</br> （今日无）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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