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琰喉结滑了滑,走过去,弯腰拿走她的手机,“别看了,回家了。”</br>  韩若星抬起头,眼睛红成一片,“给我。”</br>  顾景琰抿起唇,“先回家。”</br>  韩若星哑声道,“你给我。”</br>  顾景琰将手机塞到了自己口袋,韩若星起身要去抢,顾景琰张开手将她抱到了怀里。</br>  “别看,你想听什么,我说给你听。”</br>  韩若星攥紧他的衬衣,满脑子都是顾景琰躺在病床上血淋淋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双手攥住,闷沉沉的疼。</br>  “你到底遭了多少罪?”</br>  话一出口,韩若星声音就哽咽起来,她颤抖着手覆上顾景琰的腰侧,满眼潮湿,“打个针你都怕,缝合了十三针,连麻药都没打,你不疼吗?”</br>  她整个人在他怀里轻颤,宋家玉手机里那些血腥场面,显然是吓到了她。</br>  宋家玉救他,从一开始便是有所图,她打着挟恩图报的算盘,所以她拍下了所有照顾他的瞬间,以便将来用这个来索取自己想要的。</br>  当然也因为这些视频,清楚的记录下他的伤势。</br>  他被救上来的时候,早已神志不清,而且长时间的冷水浸泡,让他发生了严重的上呼吸道感染,医生担心麻药可能会加剧气管反应,导致呼吸道痉挛,所以没有给他用麻药。</br>  其实那会儿早就神志不清,根本就不记得疼不疼,手术之后,医生给他上了止疼泵,叮嘱宋家玉他喊疼的时候帮他摁一下,如果不喊,尽量少用。</br>  他确实喊了,但不是喊疼,而是一直喊韩若星的名字,宋家玉讨厌她喊阿星的名字,就一直摁,所以手术结束后的一周多的时间,他几乎就没有清醒过。</br>  所以韩若星问他疼不疼,顾景琰便老实道,“不疼,而且我不怕打针。”</br>  韩若星小声哽咽,“我带你打过针我能不知道吗?护士拿着针,你就吓得往我怀里钻,不打麻药,你怎么受得了的?”</br>  顾景琰……</br>  “我不怕打针,而且真的不疼。”</br>  他耐心同自己被吓到的妻子解释。</br>  然而韩若星却笃定他是不想让她担心撒谎了,不管他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一个劲儿的问他疼不疼。</br>  顾景琰叹了口气,妥协道,“疼,特别疼,而且这会儿站了这么久,感觉又开始疼了,我们能回家再说吗,我伤口疼。”</br>  韩若星一顿,推开他,“痂都掉了,伤口疼?顾景琰,你耍我呢?”</br>  顾景琰?</br>  他那温柔体贴会心疼人的老婆呢?就只是短暂地心疼了他一下?</br>  韩若星伸手从他口袋里拿走自己的手机,“回去说也好,正好我也想听听我那失忆不能自理的老公是如何突然间恢复记忆的。”</br>  顾景琰……</br>  刚刚不是还心疼他呢?怎么就开始翻旧账了?孕妇的情绪都这么说变就变吗?</br>  顾景琰怀着忐忑的心情和顾太太一起回了御苑。</br>  一到家,韩若星还没开口,顾景琰便说,“阿星,我先先洗个澡,有点冷。”</br>  韩若星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你快点。”</br>  “好。”</br>  顾景琰特别乖巧。</br>  他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室,乔若便换上睡衣,躺床上开始看那些视频和照片。</br>  宋家玉对顾景琰几乎有一种病态的迷恋,她似乎尤其喜欢顾景琰失去行动力的那段时间,她很享受照顾顾景琰的感觉,那个阶段,几乎每段视频她都会出镜,也正因为此,有一段视频,详细记录了顾景琰被催眠的全过程。</br>  顾景琰被催眠的时候,伤都还没有恢复,身体虚弱得很,按理说应该是精神相对脆弱的时候,但即使这样,催眠师试了三次都没有成功,直到最后服下药物。</br>  催眠的过程并不顺畅,顾景琰一直在做精神抵抗,所以镜头里的他痛苦不堪。</br>  尤其催眠师暗示他和宋家玉是青梅竹马,互相爱慕的时候,这种抵抗情绪更明显,催眠并不能更改记忆,催眠师尝试无果后,便建议宋家玉先洗掉顾景琰的记忆,他会给顾景琰一个心理暗示,让他听到某个声音的时候,会下意识依赖信任宋家玉。</br>  韩若星一时不知道该夸宋家玉为爱痴狂,干出这种匪夷所思丧心病狂的事,还是该嘲笑她愚蠢,竟然把自己的催眠顾景琰的证据存到了手机里。</br>  等她差不多粗略过完那些视频的时候,顾景琰也从浴室出来了。</br>  韩若星正好要问他刚刚催眠的时候,从宋家玉嘴里套出什么了没,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顾景琰围着一条浴巾,湿漉漉地朝她走来。</br>  这还是顾景琰失踪回来之后,第一次主动在她面前脱成这样。</br>  他身上水没有擦干,水珠顺着发丝打在肩头,翻着跟头沿着锁骨从胸肌滑落。</br>  白皙肌理分明的皮肤上,错落着不少深深浅浅的伤痕,侧腰那一道,尤其明显。</br>  韩若星眼皮狠狠跳了一下。</br>  “你拿的换洗的衣服呢?”</br>  顾景琰说,“掉水里了,没法穿。”</br>  说话间隙,水珠顺着附近滚入腰间的浴巾。</br>  韩若星觉得自己的眼睛也跟着滚进了浴巾底下。</br>  她移开视线,“你刚刚喊一声我给你送不就行了?”</br>  顾景琰低声说,“怕你等太久,你现在怀孕,受不得累,休息很重要。”</br>  说着拉过她一只脚腕,“今天走了那么久,腿酸不酸?我当时做康复训练的时候,跟着医生学了一些手法,我帮你缓解缓解。”</br>  韩若星……</br>  “顾景琰,你别想着讨好我就想蒙混过关,我不吃这一套。”</br>  顾景琰朝她笑了一下,一边帮她揉着小腿的肌肉,一边温声道,“只是想让你放松放松。”</br>  他说着,干脆单膝跪地蹲下身,帮她揉捏起来。</br>  该说不说,确实特别的舒服,韩若星想说些什么,结果一低头就看见顾景琰侧腰那道疤痕若隐若现。</br>  然后是胸口和背上的伤痕。</br>  韩若星那些兴师问罪的话,顿时就有些问不出口了。</br>  她闷不做声,顾景琰一寸一寸捏着她的小腿,低声道,“怎么不说话了?”</br>  韩若星哼道,“你都搬出苦肉计了,我还能说什么?”</br>  顾景琰闻言就笑了出声来,抬头盈盈望着她,笑着问,“我的苦肉计有这么明显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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