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确将归故乡的事情，很快就不胫而走。</br> 许多大臣，都是艳羡不已。</br> “能以宰相归乡，出镇桑梓，真是皇恩浩荡啊……”章惇羡慕不已的说着。</br> 国朝以来，也就一个韩忠献公，能在宰相位置退下去后，可以出判本乡本州。</br> 想不到，蔡持正居然也捞到了这个机会。</br> 虽然宫中传出的消息，只是一年任期。</br> 一年后就要改镇！</br> 可这也是天大的恩典。</br> 特别是对大臣个人而言，以宰相之身，回归家乡，受父老礼遇！</br> 这是人臣梦寐以求的事情。</br> 最妙的是，一年的任期，不长不短，刚好可以保证这个宰相只做好事，不做坏事。</br> “可不是……”蔡京给章惇倒了一杯酒：“下官等也是羡慕不已啊！”</br> “有生之年，若下官也能得此恩典，死亦瞑目！”</br> 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然后在父老簇拥下，游览家乡山水。</br> 接着，就给家乡做上十件八件的好事，再在家乡父老的送别中，依依不舍踏上入朝的道路。</br> 没有比这个更能刺激一个士大夫的心的了。</br> 所以，今天整个汴京城的官员都在吃味。</br> 尤其是以福建官员们，醋味最大。</br> 不少人都在想：韩琦韩忠献公，相三帝扶二帝，才有的殊荣，你蔡持正凭什么就有？</br> 当然了，所有人都只是在心中想想，没有傻子会说出来。biqubao.com</br> 今日蔡确，明日老夫。</br> 以当今官家对儒臣，特别是元老的优遇来看。</br> 搞不好将来，只要是他喜欢的大臣，人人有份。</br> 于是，本来在蔡确回朝后，有些退意的韩绛，重新满血复活了。</br> 他也想在致仕前，回一趟真定府，哪怕是挂个名头也好——那是灵寿韩家的起家之地，也是祖坟所在。</br> 没有士大夫拒绝得了这个殊荣。</br> 章惇喝了一口蔡京倒的酒，也跟着感慨了一声：“老夫也想回一次建州！”</br> 他想起了蒲城的风月，家乡的山路。</br> 更想起了那些儿时见过的乡中父老。</br> 若他能归一次建州，一定好好经营，尽可能的给父老搞些政策、优待。</br> 不过，章惇心里面明白，这种事情远没有别人想的那么轻松。</br> 如今都堂上，除了蔡确，恐怕只有韩绛可以有机会争取。</br> 原因很简单。</br> 蔡确回乡，是带着使命的。</br> 而且，章惇作为参与者之一，他很清楚，当初先帝重病时蔡确都做了些什么事情？</br> 至少，章惇知道蔡确曾和向太后联系。</br> 私底下他还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br> 有些事情他和章惇暗示过，有些没有，但章惇什么人？</br> 他都知道。</br> 在先帝重病的那几十个日夜，蔡确为了扶保当今官家完全可以说是拿着身家性命在赌。</br> 而蔡确做的那些事情，向太后心里面清楚的。</br> 自然，这在章惇眼中，乃是论功行赏。</br> 搞不好，人家母子私底下，已经交流过了，心里面明明白白。</br> 所以，这是蔡确应得的。</br> 不过，这些事情，章惇不会跟任何人说。他只会装作羡慕嫉妒的样子。</br> 于是，章惇举起酒杯：“来来来，诸君且都满饮此杯，待蔡相公陛辞之后的送别宴上，吾等再去狠狠的敬他几杯！”</br> ……</br> 作为都堂上下都艳羡的对象。</br> 蔡确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了。</br> 所以，他正在思考着自己到任后要做的事情。</br> 首先，官家希望他主持市舶司的建设。</br> 这个肯定得放到第一位！</br> 同时，作为泉州人，蔡确也很清楚，泉州人迫切希望建立市舶司的心愿。</br> 只有市舶司建立，泉州才能光明正大的开港，接受五湖四海的商船。</br> 商船云集，泉州人就可以到处做生意了。</br> 这其中的好处，自不用说。</br> 对国家社稷也是好事。</br> 以广州市舶司的例子来看，每年收个几十万贯的商税不成问题。</br> 就是……</br> “王子京……”念着这个福建转运使的名字，蔡确摇了摇头。</br> 王子京到底在福建都做了些什么？</br> 蔡确心里面清清楚楚。</br> 这次官家圣意，也有着让他去福建，将这个事情调查清楚的意思。</br> 其中意味，蔡确也能品味出个一二三来。</br> 首先，先帝的美名必须维护，其次，福建的事情，得给一个说法，最后才是拨乱反正。</br> 所以，这事情很棘手啊！</br> 蔡确正在想着，该怎么找切入点，既能完成他要做的事情，也不让先帝的美名受到玷污。</br> 门外，他的儿子蔡谓敲了敲门。</br> “进来！”</br> 蔡谓小心翼翼的走到蔡确面前，低声道：“大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是‘故人’的内臣求见……”</br> “内臣？”蔡确皱起眉头：“还是故人？”</br> “对方没有穿内臣的服饰，只是平民打扮……”蔡谓说道：“儿子只是从他的说话方式和腔调，猜测他是内臣……”</br> 蔡确顿时犹豫起来，私会内臣，对他这样即将出知的宰相而言，可是忌讳！</br> 蔡谓连忙道：“对方自称姓严，说大人听到他的名字，自然知道他是谁？”</br> 蔡确一听，立刻就站起身来，对蔡谓道：“将他带到偏房……不……带到琵琶的小院中……老夫稍后就到！”</br> 琵琶是蔡确的侍妾，也是他最喜欢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知己。</br> 所以，若有要事，蔡确通常会在琵琶的小院里进行。</br> 蔡谓点点头，就下去了。</br> 蔡确则变得无比严肃。</br> 姓严，内臣，故人……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一个了——向太后身边的严守懃。</br> 也是数个月前，代表向太后和他频繁联系的人。</br> 自储位底定，官家即位后，严守懃和他就默契的断掉了联系。</br> 如今，严守懃特意登门，蔡确明白，不是太后旨意就是当今官家的旨意。</br> 于是，他整理了衣冠后，就到了自己侍妾琵琶的院子里。</br> “人在哪里？”蔡确一进门，就问着迎上来的侍妾琵琶。</br> 琵琶低声道：“郎君，人已经被奴带到了厢房……”</br> “记住谨守门户，不要叫人靠近！”</br> “便是我的那几个儿子和夫人，也不要叫他们靠近！”</br> 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由不得半点纰漏。</br> 琵琶点点头，道：“郎君放心，奴晓得的！”</br> 注：蔡确的这个侍妾，对他有情有义，生死相随，反倒是蔡确的妻子，在他落难后就果断选择了和离。</br> (本章完)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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