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的话一说完,两宫就都乐呵呵的笑了起来。</br> “六哥打算怎么做呢?”向太后带着宠溺的问道。</br> 对这个孩子,她是越来越喜欢了。</br> 赵煦笑着回答:“儿打算从宋辽交子所得的抽税中拿出一部分当本钱,以充官的王、徐、陈等家的祖宅为核心,再收购附近的民居,将之连成一片,然后改造成恰当的民宅,售与汴京百姓。”</br> 王、陈、徐等,就是前些时候和张吉一起倒霉的勋贵了。</br> 这些人虽然不如张家那么显赫,却也都是真庙、仁庙时代的勋贵家族。</br> 属于那种家里面,曾经有人被选入后宫,然后得了些宠爱,就被封官的家族。</br> 当时也都赐了宅邸,普遍在盈槛数十到百余之间。</br> 而真庙、仁庙时代,赐给后宫妃嫔外家的宅子,一般都集中在内城。</br> 比较有意思的是,这几家的宅子,都集中在内城左二厢的靖安坊。</br> 此坊在现代,研究宋史的人群里很有名。</br> 因为根据野史记载,赵佶那个混小子,出宫嫖李师师的时候,就是‘出东华门,二里许,至镇安坊(靖安坊)’。</br> 所以,有一大把人在考证靖安坊到底是在那里?</br> 研究来研究去,最后也只知道,靖安坊大约在惠和坊附近,与打瓦寺不远,大抵在旧封丘门内的区域。</br> 还是赵煦帮他们考证出了具体地点。</br> 打瓦寺以南,甘露寺遗址之北,东华门以东的三角区域。</br> 其距离昭庆坊大约五百步,与东华门只有不到八百步。</br> 正是因此,赵佶才能半夜出宫偷人,然后在天亮前回去。</br> 因为这个考证成果,赵煦在现代还拿了奖学金。</br> 扯远了。</br> 具体到现在,靖安坊及其周围的惠和坊、广福坊等,都是历史悠久的老城区。</br> 这些地方,被大火烧了不止一次。</br> 所以存在大量的违建民居,属于汴京内城最混乱的区域。</br> 无数地痞流氓的聚集之地。</br> 但又因为这里和皇城距离相对较近,处于汴京城的东向御街主干道的辐射地带。</br> 故而,也是好多人养外室的地方。</br> 赵煦这些日子,带着经筵官、伴读还有开封府官吏,已经将汴京城的情况弄清楚了。</br> 在他的影响下,他身边的人,现在差不多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汴京城的许多数据。</br> 人口、户籍、犯罪率……</br> 靖安坊的治安,在整個汴京城内城,都属于倒数的。</br> 能与之一较高下的,恐怕也就只有樊楼所在的潘楼街,以及土市子、那几条甜水巷了。</br> 于是,在赵煦的影响下,他身边的人,差不多已经得到了一个共识——靖安坊,就是汴京的毒瘤!</br> 只要解决了靖安坊的问题,汴京城的其他问题也可以解决。</br> “售与百姓?”两宫都对赵煦的奇思妙想,感到新奇。</br> 这确实让她们眼前一亮,心中已经知道,这个主意大概可行。</br> 因为,汴京城本来就寸土寸金。</br> 便是城外的菜圃,价值也是数百上千贯一亩。</br> 向太后对此,更是有深刻理解——她家的祖坟还有祖宗神灵供奉祈福的寺庙,就是家族花了重金和几十年时间,才一点一点的从城外的菜农手里买下来的。</br> 就这,还多亏她当了皇后,先帝特旨敕建家族寺庙。</br> 不然,向家恐怕还要努力几十年。</br> 但问题是——</br> “六哥,汴京房价这么高,谁能买的起?”向太后忍不住提醒。</br> 汴京城的高房价,别说是一般人。</br> 就是高官,也是瑟瑟发抖的。</br> 当年欧阳修都做了翰林学士了,却还是买不起汴京的房子,只能租住百姓的民居,于是写诗感慨:嗟我来京师,庇身无弊庐。闲坊僦古屋,卑陋杂里闾。</br> 和欧阳修同在汴京的另一位高官梅尧臣,也是一般境况,其在给欧阳修的信里说:浮萍何处来,青青绕我楹。连墙已坏破,屋赖搘撑牢。</br> 通常来说,一般官员,除非贪污受贿,而且是无下限的贪污受贿,不然在汴京想有个房子,就只能靠皇帝赐宅了。</br> 所以,王拱辰才那么让人不齿。</br> 他居然在汴京城,建起了盈槛数百的豪宅!</br> 没有贪污,谁信?</br> 赵煦微笑着回答向太后的疑问:“母后放心,儿已经考虑过了。”</br> “这些宅子,都是卖给特定人群的。”</br> “嗯?”向太后不懂了,哪里有冤大头,肯花重金,购买汴京城的房子?</br> 赵煦答道:“儿要卖的是天下州郡,想将子弟送入开封府府学就读之人。”</br> 开封府府学,是如今大宋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校!</br> 是天下人趋之若虞,想方设法的想要钻营进去的至高学府!</br> 不仅仅因为在府学就读的人,不是宰执的子弟,就是元老的孩子或者那种天下的奇才。</br> 还因为,开封府府学的发解试名额以及太学名额,冠绝天下!</br> 在江西、福建、两浙、两淮,这样卷到连当地人都受不了的地方,可能是几千人抢一个发解试的名额。</br> 但在开封府,竞争压力大大降低,不需要在几千个卷王里抢第一了。</br> 竞争对手,就那么几十个人,撑死百来人。</br> 不止如此,开封府府学出去的举人,在科举上的录取名额,也远多于天下州郡。</br> 像是陕西那边,可能一州甚至是一路,一年都出了不了一个进士。</br> 而在开封府,进士算什么?biqubao.com</br> 真庙咸平元年的科举,开封府大放异彩,进士前十四名,只有第九名的刘烨是河南府的,其他人清一色开封府,不仅如此从第十四名到三十九名,开封府还是清一色。</br> 一时天下哗然。</br> 装都不装一下了吗?</br> 事后朝廷彻查发现,大多数所谓开封府举子,都是‘应寄’,也就是寄名托籍。</br> 而这符合游戏规则,本来就是朝廷的制度。</br>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下人都知道,想要高中,就要来汴京,就要想方设法的拿到一个开封府府学的名额。</br> 然而,开封府府学,哪里是一般人能染指的?</br> 要么有权——你家里亲戚是宰执!</br> 要么有才,有大佬喜欢、提携——譬如苏轼兄弟,他们的开封府府学名额,就是张方平亲自保举的。</br> 至于有钱?</br> 拿上你的臭钱,滚一边去!</br> 而赵煦针对这个市场痛点,表示:放下朕的钱,拿走你的学区房。</br> 两宫听着,对视了一眼,太皇太后就担忧的道:“六哥,这样会不会不妥?”</br> “朝野物议,恐怕不会同意!”</br> 开封府府学,入学规矩,一向公开公正。</br> 宰执或在京待制、元老子弟、天下知名之才。</br> 所以,尽管历代都有着非议,可从开封府府学考出来的人,都用无可辩驳的实力,证明了他们配得上!</br> 他们的文章,他们的才华,他们的诗赋,天下传颂。</br> 哪怕是被人不耻的王拱辰,也没有人能否认他的才华。</br> 这要是用钱就能买府学名额……</br> 朝野上下都会反对的。</br> 这一点,毋庸置疑。</br> 赵煦笑了起来。</br> 太皇太后担心的是‘朝野物议,恐怕不会同意。’</br> 换而言之,若是朝野要是没有反对,这个事情就能做喽?</br> 赵煦看向这位太皇太后,道:“太母请放心,孙臣又岂会将国家名器,贩与市井呢?”</br> “孙臣建的这些民居,卖与百姓后,其主人子弟,并不能直接入读府学,他们都需要通过严格的考核,才可以入读府学!”</br> “孙臣给他们入读的是,开封府府学之下的蒙学、小学以及中学!”</br> “只是会给这些从开封府中学之中毕业的学子,一个可以考入府学的机会!”</br> 这就是在抄袭现代的学区房政策了。</br> 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可以配套入读。</br> 而且,名师、名校buff刷满。</br> 同时,还有机会直升开封府府学这个天下就业率第一,当官率第一的大宋学府。</br> 就问,这样一个学区房,朕卖的贵一点,学费也收的贵一点,可不可以?能不能卖掉?</br> “蒙学、小学、中学?”两宫面面相觑,这些词汇她们能理解,却闻所未闻。</br> 赵煦解释道:“所谓蒙学,开蒙之学校。”</br> “小学,则是蒙学之上,以授五经。”</br> “中学,则讲五经经义,并授数、法、理财之学识!”</br> “蒙学可以直升小学,小学可以直升中学。”</br> “但中学升府学,则需要考核,如科举一般,优中选优,必以佼佼者得之!”</br> 两宫听着,互相看了看。</br> 太皇太后问道:“朝臣们会不会有意见?”</br> “太母放心好了,朕会说服朝臣的!不会有人反对的!”</br> 在经历了庆历兴学、熙宁兴学。</br> 大宋的士大夫们开始狂热的热衷于兴学兴教。</br> 地方官考核政绩的指标中,开始出现对州学、县学的评定。</br> 但,在这个时代,一切都还在萌芽中。</br> 士大夫们只搞懂了成人教育。</br> 目下的大宋,也基本只有成人教育。</br> 对孩子的教育,基本都是靠着家学、自学。</br> 范仲淹等寒门士子的人生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据。</br> 自然,如今连私塾都是很少的。</br> 更不要说,这种官办的公立蒙校、小学、中学直到府学的成熟教育模式。</br> 而这样的模式,除了收费外,而且是以高额学费作为办学模式外,没有人搞得起。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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