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多日，终得心安。</br> 惶恐心情可稍稍收敛，喜悦之意溢于言表。</br> 冰城杨顺来过倒也不陌生，拉着池砚舟前去西傅家甸寻了一处馆子，并非十楼一号这类大饭店。</br> 因来冰城匆忙囊中羞涩，这几日吃住警察厅并未理会，乃是杨顺自费。</br> 如今不便花销太大。</br> 好在池砚舟同为基层警员，消费习惯倒没有大手大脚，与金恩照三鲜饺子馆都可吃的津津有味，更别提饭店之中。</br> 杨顺请池砚舟吃饭其实另有深意。</br> 一方面感谢他信守承诺。</br> 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拉近关系。</br> 虽说当年乃是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可在冰城之内举目无亲，往日同学毕业之后交流极少，同窗之谊难经考验。</br> 日后若真运气好入职警察厅，没个能说得上话的同事，定是要吃亏的。</br> 前辈所传授的经验极为关键。</br> 杨顺想攀其他的关系难度太大，如今仅能同池砚舟接触，虽对方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但好过孤身开局。</br> “明日你早些去警察学校，免得耽误时间来不及向股长报道。”</br> “多谢池兄提醒。”</br> “位置你清楚，我便不多做交代。”</br> “这些档案提取手续复杂吗？”杨顺想提前了解一下。</br> 因他之前带走过一份档案，如今在呼兰县警察署内，但让他回去取只怕遭受刁难羞辱，也不见得能将东西拿出来。</br> 故而盛怀安让他直接去警察学校取。</br> 警察学校会有备份。</br> “手续一事应当不太复杂，你找昔日教官与老师协同，问题不大。”</br> “需要带些礼物登门吗？”</br> “不可。”池砚舟直接说道。</br> 你去警察学校乃是公共场所，你拎着礼物招摇过市不妥。</br> 其次授课老师很多，你将礼物给谁？</br> 虽对方不至于小肚鸡肠因为礼物便记恨你，但印象肯定不会好，不至于害你，只是能帮你时也会袖手旁观。</br> “明白。”</br> “日后留在冰城见面机会较多，慢慢走动不必着急。”</br> “多谢池兄教导。”</br> “昔日同窗也可联系起来，往日关系冷淡则是圈子不同，今后则不一样。”</br> “是。”杨顺听的很认真。</br> 那些同学能留在冰城，都是有些本事的。</br> 联系起来对自己有利。</br> 之前圈子不同很难融入进去，可他如果入职警察厅，本身便已经具备了和对方一起交流的资格。</br> 一顿饭吃完杨顺觉得受益良多。</br> 很多问题不是想不到，而是想到了也不知应不应该做。</br> 或是怎么做？</br> 能有人给予肯定，甚至于指明方向，这种感觉对杨顺来说很难得。</br> 池砚舟虽是小小警员，但杨顺总觉得必将大展宏图。</br> 其实池砚舟心中也在想。</br> 他在警察厅内潜伏，仅是基层警员并非长久之计，身份导致你获取情报困难，对抗日工作帮助有限。</br> 且身份低微容易遭受怀疑。</br> 若被怀疑，则轻易就可舍弃。</br> 因此向上爬是唯一改变途径！</br> 此番呼兰县一事与组织计划相同，在盛怀安这里留下好印象。</br> 可拦路石金恩照早晚要除掉，不然你如何攀爬。</br> 但同金恩照斗法与李衔清时相同，甚至于池砚舟要更加势弱，毕竟李衔清当时已经隐有盛怀安支持。</br> 如此情况李衔清都还需找池砚舟，让手下有人可用。</br> 那池砚舟此刻也需如此。</br> 培养自身班底！</br> 人选？</br> 特务股内警员早前便跟随金恩照，你想从内挑人难度大、风险高。</br> 哪怕是因伤亡补充警力，金恩照有建议挑选的权利。</br> 因此半路加入的杨顺乃是最佳人选，这也是池砚舟为何没有翻脸不认账的原因所在。</br> 未雨绸缪！</br> 潜伏警察厅内便不可走单打独斗的路线，能在厅内成事一呼百应则最佳，此刻池砚舟已经开始做准备。</br> 权术人心！</br> 复杂且难，他需慢慢摸索。</br> 吃完饭后于店前坐人力车分道扬镳，池砚舟朝着家中而去。</br> 多日未归，心中思念。</br> 三岔路口未见宁素商信息，便直径回家。</br> “姑爷。”李老在门房见其回来，同样惊喜。</br> “李老。”</br> “姑爷工作忙的怎么样？”</br> “已经结束。”</br> 聊了两句池砚舟朝着屋内走去，徐妙清听到动静也从房间内出来，二人在院中相遇。</br> “我回来了。”池砚舟的这句话回来饱含深意。</br> 徐妙清快步上前仔细查看，见没有受伤眼神之中担忧才放下。</br> 当日帮池砚舟完成隐蔽任务，后她便每日都担心对方安危。</br> 所做之事凶险如何二人心知肚明，岂能不牵挂。</br> “没事。”池砚舟拉起对方双手笑着摇头。</br> 徐妙清露出一个微暖的笑容道：“欢迎回家。”</br> 回家！</br> 就在两人无声互诉衷肠之际，徐南钦见池砚舟迟迟不进屋内，掀开厚重门帘便见小两口站在一起。</br> 徐南钦将门帘放下，却还是难逃二人耳目。</br> 两人相视一笑走入屋中。</br> “伯父。”</br> “可是忙完了？”</br> “工作已经结束，明日可休息一天，之后便不用再去城外。”</br> “倒是辛苦。”</br> “身不由己。”</br> 三人闲聊池砚舟表示已经吃过饭，不必再麻烦。</br> 后问道：“这些时日店铺情况可还好？”</br> “店铺老样子还能凑合，倒是剿匪闹的比较厉害，听说是抓到了不少人。”</br> “也算除害。”</br> 胡匪威胁商会后续面临围剿一事早前就开始了，池砚舟近日在呼兰县不得而闻罢了，行动取得了一定的成效。</br> 此事倒不重要，说了两句也就作罢。</br> 后徐南钦便让二人早些回房休息。</br> 回到房间之内很多话同样不能言明，池砚舟问道：“开始去学校工作了吗？”</br> “郑校长已经组织开展前期培训和实习了，我昨日就到校开始筹备工作，学生过几日就会开学，已经有家离得比较远的学生，陆续到校了。”</br> “能适应吗？”</br> “还行。”</br> “舒胜这几日还在学校吗？”</br> “在的。”</br> 舒胜将消息透露给专员慎鸿畅，这事警察厅知晓。</br> 但观模样是不打算追究的。</br> 日后让舒胜辅佐郑良哲便可，毕竟面对慎鸿畅你让舒胜如何选择？</br> 至于慎鸿畅如何处理池砚舟今日没问，打算之后到警察厅再打听一下，想来下场不会好。</br> 罪名与反满抗日联系起来。</br> 可见是想将其置于死地。</br> 同徐妙清又闲聊了很久，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明日池砚舟不必工作，徐妙清这里的工作又不算正式开始。</br> 所以睡的很晚。</br> 最后互道晚安各自入眠，徐妙清今夜是近期睡的最安稳的一次。</br> 池砚舟同样如此。</br> 多日辛劳让其沉沉睡去，在徐妙清身边他是最放松和安心的。</br> 早晨徐妙清起床他都还在熟睡，呼兰县监视工作和后期广天和的工作，池砚舟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br> 徐妙清轻手轻脚离开，让人不必喊其吃饭。</br> 想他多休息会。</br> 她也明白只有在家中，才是池砚舟最放松的时候。</br> 她又何尝不是呢。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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