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安赶回山洞的时候,栽在地上的人正悠悠转醒。</br> 他浑身都在发烫,动弹一下都仿佛在受酷刑。</br> 听到洞口传来的动静,才慢吞吞地瞥过脑袋扫了一眼,同时攥紧了手心的刀。</br> 待瞧见来人,才闭了闭眼,自己都没有察觉地松了一口气。</br> “跑了还敢回来,是找不到路,还是你脑子有问题?”</br> 他倚靠在石壁上,睁眸睨了来人一眼。</br> 姜予安并没有理会他,走过去将那件她盖了一晚上的外套铺平,再将自己捡回来的栗子和柿枣放在上面。</br> 不止这些,还有两枚野果子,是回来的路上瞥见的,树上其他的果子都被鸟雀啄空了,只剩下这两枚,被她摘下去。</br> “你昨晚打水的地方在哪里?我去打一些水回来,再给你剥一点栗子。至于怎么出山,等你恢复一点体力,再帮忙指路,可以吗?”</br> 傅聿城眯了眯眼,嗓音喑哑:“所以商小姐回来,是因为不知道下山的路?蠢成这样?”</br> 有那么一瞬间,姜予安真的很想夺走傅聿城手上的刀给他狠狠地来一下。</br> 她活到这个岁数,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贱的人。</br> 论贱这方面,傅北行都比不过他!</br> 她抿着唇没吭声,默默地剥起捡回来的栗子,剥一颗自己吃一颗,再剥一颗放在傅聿城手边。</br> 待地上的食物差不多的时候,她才拍拍手作罢,捡起洞口边的一枚干贝壳重新询问。</br> “哎,水源往哪个方向走?”</br> 这山里也是神奇,大抵是许多年前是被水淹没的地方,能从地里翻出不少小贝壳。</br> 姜予安手上拿着的这枚稍大,不知道傅聿城从哪儿弄来的,总之她一早醒过来的时候见有看到。</br> 傅聿城睨了她一眼,昏昏欲睡的模样,说话同样是喑哑得厉害。</br> “往南边走大概五百米,再听着水声找就行,记得沿路做好记号。”</br> “知道了。”</br> 姜予安暗自把傅聿城的话心在心上,弯身将那几个柿枣重新装进兜里。</br> 这玩意儿不好吃,但是果子的汁·液可以挤涂在树干上作为标记,万一真在山里走丢也可以找到记号。</br> 装好之后,还顺手拍了拍她的口袋,抬眸看向闭着眼休养的傅聿城。</br> “另外呢,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蠢,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br> 傅聿城闻言稍稍掀了掀眼帘,闻言略有不屑地嗤笑了一声。</br> “你所谓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指的就是你明明已经从我这个绑匪手上逃走,又自己跑回来这件事情?”</br> 姜予安抿了抿唇。</br> 在这件事情上,她承认自己做的有些愚蠢。</br>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趁着傅聿城发烧动弹不得的时候赶紧离开。</br> 可一想到他有可能死在这山洞里,没有水源、没有食物、甚至有可能面临不知名的野兽,她便走不动了。</br> 尽管即使他死在这里,也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br> 但姜予安只要一想到未来有一天,她明明可以救活一个人,却袖手旁观地冷眼任由他死亡,她便于心而生出一阵不适——对自己厌弃的不适。</br> 更何况,她能活下来,也多亏了傅聿城不是么?</br> 傅聿城看着姜予安沉默的模样,笑意更浓。</br> “难不成商小姐的心思真的被我猜中了?你当真是走到半路又回来,良心发现?”</br> 这语气,欠揍得姜予安一记冷眼就扫过来。</br> 傅聿城也不避让她的目光,虚弱的嗓音里竟然还听出几分愉悦。</br> 他捻起手边的一枚栗子,也没有吃,只是捏着瞧了几眼,以十分暧·昧的语气开口。</br> “还是说,商小姐压根就没打算离开?我可以理解为,商小姐是特地去替我找食物和水,担心我死在这里么?”</br> “你死在这里是你活该。”</br> 姜予安并没有陷入自证,当即就回怼回去。</br> 她凉凉地扫了傅聿城一眼,“我是找不到出山的路,得留着你当指南针。”</br> “是么?”</br> “是!”</br> 姜予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所以你最好闭上嘴让脑袋清醒一点,否则到时候昏迷认不清路,姑奶奶恐怕要拿栗子外壳刺醒你!”</br> 傅聿城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将指尖的那枚栗子放入嘴中,弱声感慨:“我还以为是商小姐于心不忍呢,毕竟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次,没料到是我自作多情了,真是令人难过伤心呐。”</br> 这贱兮兮的模样让姜予安恨不得把手上的那枚贝壳给砸他脸上。</br> 这人要是死了,绝对不是在山里饿死,而是活活贱死的!</br> 姜予安懒得与他再多聊,气呼呼地拿了地上的东西就走,出去之际还不忘暗骂他一句。</br> 声音不小,足够山洞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br> 却不见男人生气,甚至还愉悦地笑出声,爽朗得似乎发烧的病重消失了一般。biqubao.com</br> 他身躯半隐匿在山洞之中,光影遮掩住他的脸,只瞧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了出来,在阳光下又捏起一枚栗子。</br> 小小的一颗,被放入嘴里。</br> 甜的。</br> -</br> 云丹山。</br> 夜幕彻底降临,但整个山顶却没有人入眠。</br> 傅北行从帐篷里出来,西装外套很是随意地披在肩上,内里衬衫的衣扣却松开两颗。</br> 明明是冷得发抖的山顶,他却仿佛是酷暑跑过八百米的模样。</br> 有人从他身边经过,被他满脸寒意给吓退,隐约间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br> 蒋延洲后知后觉才发现人从帐篷里出来,嘴里咬着的烟还没点上,连忙将烟扔了追上去。</br> “老傅,怎么样了?”</br> “有点线索。”</br> 傅北行只扔出四个字,迈步朝着商家驻扎帐篷的地方走过去。</br> 傅北行赶到的时候,商家兄弟几人正在商量对策。</br> “调出一部分人去四弟所说的地方,其他人安排回家休息,辛苦一天,总不能让大家一直在山上忙活。另外,薪资方面记得结清,钱能多结就结清。”</br> 商榷点头,“我明白的大哥,那我带着兄弟们先撤,你和四弟去那人嘴里探出来的地方?”</br> “嗯。”</br> 商承点头,跟着商凌找好了装备。</br> 夜里山路不好走,但既然已经从傅聿城的手下撬出消息,自然得及时赶过去。</br> 时间不等人,万一错过便可能是后悔一生的事情。</br> 分工结束,商承他们这才发现匆匆赶来的傅北行,也看出他身上的气势不对。</br> 傅北行上前一步,因为那淡淡的血腥味,言辞听上去还有些阴冷。</br> “商总,小商总,我的人傍晚时分逮住傅聿城的一个小喽喽,方才在下问出一点消息,想来对找安安的事情有些帮助,所以过来与你们谈谈。”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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