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老爷子那边来消息了。”</br> 渡口边的平房，沿着江岸边的围着一丛栏杆，本该长满花花草草的地方修建了一方钓鱼台。</br> 木头搭建起来的凉台在秋高气爽的天气正是舒适时候，再配合巨大的太阳伞，桌椅架得更显得几分惬意。</br> 傅振拿着平板候在傅聿城旁边，屏幕上闪烁的消息不停地弹出来。</br> 傅聿城将钓鱼竿架在跟前，随意接过平板，“那女人怎么样了？”</br> 他嗓音漫不经心的，脸上的表情却在看清平板上的消息时越发凝重，狐狸眸中的笑意也逐渐收敛。</br> 傅振看着这祖宗脸色不对，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姜予安的情况告知。</br> 犹犹豫豫的，还是说出实情。</br> “请来的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商小姐清醒过来，后续把身上的外伤养好，会好起来的。”</br> “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br> 傅聿城冷不丁打断她，似乎对姜予安伤势并不在意。</br> 躺着的木偶娃娃，自然是比不过活着时那张小嘴叭叭的。</br> 一直躺着，再漂亮也只是一具精致的尸体，漂亮女人他又不是没见过，没什么意思。</br> 傅振闻言，愣了一下，“……这，医生就没有说，得看商小姐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br> “庸医。”</br> 傅聿城翻阅着平板上的文字，溢出两个冰凉的字眼，也不知道是因为接收到平板上的消息，还是因为傅振的话。</br> 所有的文件和聊天记录翻阅结束，他将平板重重扔到一旁，“去收拾一下行李，下午离开江城，找找有没有多余的轮渡。另外，注意一下，避开那老狐狸的人。”</br> 交代的话落，余光瞥见架着的鱼竿漂浮动了一下，便去查看他正钓鱼的网线，也不管傅振是什么脸色。</br> 傅振有些不知所措。</br> 平板上的消息傅聿城并没有避开他，多多少少入了他的眼帘。</br> 无非是帝都那边的人觉得跟前这祖宗不听话，打算换个人。</br> 起初傅振是觉得那边做得不会太绝，顶多就是拿这一套出来吓唬人的。</br> 可如今看来，那边像是真的要扶持另一位了。</br> 当然，不排除傅家的人希望这两兄弟斗一斗，看看哪位祖宗更胜一筹。</br> 但瞧如今这架势，跟前这位祖宗，压根就没想过要斗都意思。</br> 而那边，好像也已经做好了决定。</br> 见傅振久久不动，傅聿城不耐烦地回头扫他一眼，“听不明白？”</br> 拉上来的鱼钩空荡荡的，鱼饵都是吃得干干净净，也致使傅聿城心中更烦躁，语气也染上不耐。</br> “听得明白，只是……”</br> 傅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劝说一下祖宗去向傅家长辈服个软。</br> 但这祖宗是自己看着长大，他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样的脾气，即便说了大概率也没什么用，甚至可能让他离开的心思更加坚定。</br>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轮渡那边好联系，但那位还在昏迷中的商小姐怎么办？医生说人家肋骨还断着，不方便挪动，我们要是离开江城的话……”</br> “傅振，你是不是考虑得太多了？”</br> 不等傅振将话说完，就被傅聿城冷声打断。</br> 他头也没抬，正低眸往鱼钩上穿饵，语气悠悠，“怎么，难不成你还担心人家商小姐的身体？”</br> 傅振，“……”</br> 傅聿城换好鱼饵，鱼钩往水下抛去，神情随意又淡漠：“她若是挺不过去，那也是她自己没用，明白么？”</br> 傅振望着傅聿城认真的侧脸，算是明白了。</br> 大少爷肆意惯了，哪怕费尽心思从医院那边把人弄回来，还单独请医生过来查看，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卧室，将房间改成病房的模样，但在心中，对那位商小姐也不过是宠物心态。</br> 他可以花费时间和精力把最好的环境提供给对方，可也随时可以把对方抛弃。</br> 好比冷血的人养了一只解闷的猫，一旦觉得烦了，就可以随意地赠送给他人。</br> 哪怕在此之前，他提供最昂贵的猫粮，最优越的住处，甚至担心小猫咪过得不舒服，替它准备好一切。</br> 对姜予安，傅聿城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br> 他一时兴起费尽心思把人从医院层层障碍中偷回来，花费精力和金钱躲避那些人的视线给姜予安看伤，但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就不是最重要的。</br> 从优先级来看，小祖宗摆脱傅家的桎梏似乎在商小姐性命之前。</br> 至于那位看似被珍重的商小姐，优先级也未必比得上他这位老管家。</br> 傅振心里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声明白，便抽身离去。</br> 临江的傅聿城在傅振离开后，回头扫了他一眼。</br> 随后，弃了手中的鱼竿，重新拿起那枚平板，俊逸脸上的肆意逐渐消失。</br>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半晌，那枚平板直接被他扔进了江里。</br> 他溢出一声冷笑，肆意的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br> 水花四溅，那枚抛在江中心的鱼竿漂浮终于动了动。</br> 傅聿城扯起，一条金黄的鲤鱼从水面跃起，映照得黄昏的红霞都暗淡了几分。</br> 他将鲤鱼从鱼钩上取下，手中黏糊糊的触感让他眉头紧蹙，江鲤在他手上挣扎，骨节分明的五指却桎梏得越来越紧。</br> 直到金黄的鲤鱼似乎无力挣扎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手上的力道。</br> 那枚鲤鱼也宛如重物，扑通一声重新跃入江中。</br> 午后还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夜里忽然起了风，吹落一地昏黄的枯叶。</br> 平日里人烟稀少的江岸平房，忽地脚步声密集。</br> 整整齐齐，俨然如军队。</br> 落叶沙沙的吹拂声被脚步声淹没，随后有雨滴落下，淅淅沥沥坠落在周围杂乱的野草中。</br> “你确定是这里？”</br>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夜里被放大，明明语调平静，瞧不出喜乐，偏偏让身后的人嗓音都开始发抖。</br> “是这里，我哪儿敢骗您呢。”</br> 傅振想过双胞胎会长得一样，但也没料想到这张脸居然会一模一样。</br> 若不是下颌那块不平整的伤疤，他都要以为面前站着的就是自己陪着长大的小祖宗。</br> 黑夜之中，被火撩伤的俊容隐匿得并不明显，也更让傅振觉得两个身影开始重叠。</br> 他嗓音发抖，补充了一句，“就算我敢骗小少爷您，吴老我也不敢骗啊！人都陪您亲自过来……”</br> 话音未落，带前的男人一把将他推开，径直踩着石子路往那平房走去。</br> 房间里还亮着灯，播放着一首古典钢琴曲，依稀可以看到床边摆放的医疗设备。</br> 被纱帘隔着的床榻上，依稀可以看到一抹模糊的身影。</br> 傅北行想也没想，快步冲了过去。</br> 忽地，房间一声巨响……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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