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br>  刑部大牢内。</br>  张玉等朱棣的部下,从戒备森严的锦衣卫诏狱,转移到比较普通的刑部大牢,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他们得以松一口气。</br>  但是被关在牢狱里,将来会发生什么,他们大概可以想到,这里又隔绝外面的一切,他们又不知道燕王怎么样。</br>  对此,甚是担忧。</br>  跟了朱棣那么多年,这份担心,从心底而发。</br>  “我们接下来,如何?”</br>  丘福问道:“是等死吗?”</br>  张玉淡淡道:“我们可以等死,但不能全部等死,留在这里虽然让我们毫无办法,但我们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br>  “老张为何这么说?”</br>  朱能问道。</br>  张玉眯了眯双眼道:“在被世子捉了之前,道衍大师曾找过我,就说如果我们能离开锦衣卫诏狱,有人会来救我们,但也只能救一个人。”</br>  在被捉之前,他们就跑不掉了,早就被盯死。</br>  “道衍大师,还能救我们?”</br>  丘福惊讶地问。</br>  朱能说道:“可是一个人,我能可以让谁离开?”</br>  那么麻烦又来了。</br>  只能带走一个人,无论让谁离开,好像都不太对,现在身处刑部大牢,就是离开锦衣卫诏狱,姚广孝真的有安排,也快行动了。</br>  再等下去,他们就得全部被砍头。</br>  “我就算了。”</br>  丘福抬起自己,之前中了一枪的腿,无奈道:“我已经是个废人,你们谁想离开,自己决定吧!”</br>  他已经失去希望。</br>  其他的,再无想法。</br>  那么问题又来了,选择谁离开呢?</br>  一个难题,摆在眼前。</br>  张玉当然是想让张辅离开,但其他人只怕有意见。</br>  不好破坏了关系,他就没有提出这个想法。</br>  当了那么多年兄弟,朱能又如何不知道,张玉心里想的是什么,道:“我们所有人当中,最年轻,最有潜力的,也唯有张辅,其他都是老家伙,就算离开也活不了多少年,倒不如把机会留给年轻人。”</br>  他把张玉的心声,直接说了出来。</br>  闻言,张玉感激地,往他看了一眼。</br>  商量到最后,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同意让张辅离开,只要人能出去,就可以帮他们做那些没有做完的事情。</br>  “张辅,跪下!”</br>  张玉厉声说道。</br>  张辅明白,为何要跪。</br>  跪在他们面前,用力地磕了好几个头。</br>  “你们在做什么?”</br>  这个时候,一个狱卒,走了过来。</br>  他们顿时安静了,看都不多看这个狱卒一眼,对于刑部的人,他们一点敬畏的心思都没有。</br>  那个狱卒见了,咧嘴微微一笑道:“你们想好了,让谁离开了吗?”</br>  闻言,所有人同时往狱卒看去。</br>  “可是道衍大师安排的人?”</br>  张玉问道。</br>  “选择好了,就跟我走吧!”</br>  这个人没有回话,只是把牢房大门打开。</br>  意思很明显,狱卒就是那个人。</br>  他们不得不感叹,姚广孝那个坏和尚真的厉害,连刑部里面也有渗透进来的人,要在牢房里带走一个人,似乎很轻松。</br>  但是也只能带走一人,如果数量多起来,还没走出刑部大牢,就被射成刺猬了。</br>  之前朱允炆越狱一事,刑部把大牢的守卫,加强了一次又一次。</br>  一个人,是他们的上限了。</br>  “张辅,走吧!”</br>  张玉淡淡地说道。</br>  张辅眼圈一红,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再给他们,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这才跟随那个狱卒离开。</br>  走到外面。</br>  狱卒没有马上带人出去,而是把一套狱卒的制服,丢给张辅,把人带到一个黑暗的角落,让其换上衣服再出去。</br>  把一切都做好了,狱卒淡定地,带上张辅走出大牢。</br>  “老赵,换岗了?”</br>  一个老狱卒,看到这个狱卒的时候,笑着打了个招呼。</br>  狱卒淡淡道:“换岗了,还带了个新人,不过带新人就是麻烦,这个不懂,那个也不会,唉!”</br>  那个老狱卒,只是看了张辅一眼,没有纠结太多,毕竟刑部因为朱允炆的事情,处置了不少狱卒,最近又安排了一批新的进来。</br>  有新人也是正常的。</br>  “好了,你们走吧!”老狱卒又道。</br>  “过两天沐休,找你喝酒。”</br>  狱卒哈哈笑道。</br>  老狱卒是个酒鬼,听到可以喝酒,咽了咽口水道:“那感情好,我等你来,哈哈……”</br>  在他的笑声之中,狱卒带上张辅,顺利地到了外面。</br>  张辅紧张的心,这才缓和了许多。</br>  到了城内,一处普通的房屋内。</br>  狱卒脱下衣服,还在脸上,撕下一层皮,道:“我不姓赵,我叫做丁谷刚,天亮之后,我会带你出城,做好准备吧!出城的过程,可不会太容易,先换衣服。”</br>  “谢了!”</br>  张辅感激道。</br>  丁谷刚摇头道:“不用谢我,说不定,等会你还会恨死我,哈哈……”</br>  张辅不太懂,他为什么说,自己会恨。</br>  但是能顺利出来就很不错,只要他回去北平,就可以帮朱棣报仇。</br>  “燕王,怎么了?”</br>  换衣服的时候,张辅忍不住问道。</br>  “死不了,但被贬庶人。”</br>  丁谷刚也换了一身,看上去有些臭味的衣服。</br>  听到死不了,张辅便放心了。</br>  张辅不太懂,他这一身衣服那么臭,换来有何用处。</br>  应该是为了出城,而做准备吧!</br>  他们在这个屋子里,暂时休息。</br>  直到公鸡打鸣的时候,丁谷刚带领张辅,到了另外一个地方。</br>  这里早就放着一辆,散发着浓郁臭味的推车。</br>  “进去!”</br>  丁谷刚打开一个木桶。</br>  里面尽管是空的,但桶壁之上,沾满了各种污秽之物,张辅看了一眼,差点要吐出来。</br>  这是给城内人家,倾倒粪水的车子。</br>  丁谷刚让他,藏在这个粪水桶里面?</br>  “我就说了,你会恨我。”</br>  丁谷刚注意到张辅的反应,淡淡道:“你的脸上,已经有了刺青,不进去你是出不了城。”</br>  张玉脸上,确实有了,犯人专属那种刺青。</br>  刚才离开牢房,穿的是狱卒的衣服,遮遮掩掩,再加上光线不足,离开问题还不大。</br>  但是出城的话,守城的兵马司看到你遮遮掩掩,或者脸上有刺青,会第一时间把人拦下检查,到时候不仅离不开,还有可能当场被按在地上。</br>  反抗的话,还会被杀了。</br>  张辅皱起眉头,最后还是躲在那个桶里面,捂住口鼻,决定忍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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