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在细心的对着铜镜淡扫蛾眉,听来人通报秦王婉拒,气得当场就摔了手里的螺子黛。</br>  “太后娘娘息怒。”一种宫娥悉数跪下。</br>  太后坐在那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虽已嫁作人妇,但因保养得当,容貌不减当年,如何就让他避之唯恐不及,还是他心中已然有了她人。</br>  “常嬷嬷,把这饭菜,喂狗。”她紧紧握拳,咬牙说道。</br>  常嬷嬷微微一愣,不敢有一点质疑,“是,老奴这便去。”</br>  随着宫人们慢慢退下,郭太后才收敛了怒气,眼中满是阴狠之色,她倒要看看,整个京都,谁敢嫁给太叔瑱。</br>  绮然院。</br>  谢婉瑜还在想着今天的惊鸿一瞥,只感觉惊为天人,从前她只知萧璟俊美,如今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见识委实浅薄。</br>  洙芳站在谢婉瑜身侧,轻手轻脚的燃气了熏香,味道香甜,倒让人心情舒缓几分。</br>  谢婉瑜回过神,“这是什么香?”</br>  “回夫人的话,这是奴婢自己研究的,用一些果蔬的皮屑晒干,研成粉末,再稍微加一点香料进去,味道中带着几分香甜,能缓解心悸。”洙芳流利的回答道。</br>  谢婉瑜看了看她,洙芳和兰沁是同时伺候她的,只是两个人的心思还真的是天差地别。</br>  “你倒是有心了。”谢婉瑜笑了笑说道。</br>  洙芳微微垂头,“替主子分忧是奴婢分内之事。”她微微抬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刚进府时,奴婢母亲病重,您当时不仅拿了自己陪嫁的镯子让奴婢典当救人,还找全京都最好的郎中,奴婢都记着呢。”</br>  她的话让谢婉瑜微微一愣,半晌才想起来。</br>  谢婉瑜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要有主母风范,要懂得御下。</br>  她自进了侯府就掌管家里大小事务,对待下人也从不苛待,若是家里有困难的,她能帮就帮一把。</br>  当时侯府账面亏空得厉害,她没有办法找账房支钱,就随意的摘了一只镯子给洙芳救急,这样的事情很多,她曾送出去过三支簪子,两枚戒指,所以洙芳提起这些,她都有些记不清了。</br>  “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可不要这么见外。”谢婉瑜扶起洙芳,“院子里的人,除了何嬷嬷,我能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br>  当初谢婉瑜指派洙芳去西苑要书,也有试探之意,再加上这些天的观察,暂时洙芳是洗脱了嫌疑,不过她也不敢完全信任。</br>  毕竟兰沁就是个例子。</br>  听谢婉瑜这样说,洙芳的眼睛微红,满是感动。</br>  作为一个下人,能被主人善待并且真诚的相信,那绝对是一件极为体面的事情。</br>  不能她在宣誓自己的忠心,房门就被大力推开。</br>  一阵冷风也随着大门被推开而灌入。</br>  谢婉瑜不由瑟缩了一下,目光微沉。</br>  萧璟一脸怒气的走了过来,看都不看谢婉瑜一眼,自顾自的坐到了椅子上,随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打翻在地。</br>  “啪”的一声,茶盏应声碎裂,里面浓郁的茶叶洒了一地。</br>  洙芳吓得惊呼一声,立刻跪倒在地,“侯爷息怒。”</br>  “你先下去。”谢婉瑜平静的声音响起。</br>  洙芳偷偷看了萧璟一眼,见他没有反应,这才退了出去。</br>  等房门被重新关上,谢婉瑜才坐到了萧璟下首的位置,“侯爷怎么这样大的怒气?可是在别处受了气?”</br>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假惺惺的嘴脸最让我厌恶。”萧璟一脸嫌弃的说道。</br>  平时两个人还能维护一下表面的客气,如今,萧璟竟然连这点体面都不愿意给了。</br>  谢婉瑜本就不屑他,若不是强忍着,她不定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了。</br>  如今他这样不识好歹,她也不是从前那般逆来顺受的,“侯爷既然最厌烦我的嘴脸,那又何必到我房中来?是喜欢给自己添堵?”</br>  她一点情面都没有给他留。</br>  萧璟脸色一变,“你……”他喉结动了动,缓缓吐出一口气,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br>  半晌,他才开口,“你以为我愿意来?”他拍了拍桌子,“我问你,雪柠的事情你怎么解释?”</br>  “雪柠?”谢婉瑜故作无知,然后恍然一笑,“我还当是侯爷身边伺候的丫头,原来侯爷说的是庶嫂啊,不知王爷何时跟庶嫂这样亲密了。”</br>  谢婉瑜没有顺着萧璟的话说,反而抓住了这一声雪柠不放。</br>  见她这么说,萧璟变了变脸色。</br>  如果不是薛雪柠身边的碧云所说,他恐怕还不知道薛雪柠的脸是谢婉瑜所为,他看到那样的一张脸,如今想起来还实难下咽。</br>  只能说谢婉瑜太过歹毒,他一时气愤难当,这才脱口而出叫了雪柠。</br>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萧璟愤愤的说道。</br>  谢婉瑜微微挑眉,“不知道庶嫂发生什么事了,竟让侯爷生了这么大的气。”</br>  萧璟看到谢婉瑜,就觉得她这张脸比薛雪柠要强太多了,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谢婉瑜这张脸再好能怎么样,他原本觉得她是个木头美人,实在无趣,现在看来,她倒是个蛇蝎毒妇。</br>  想到这里,萧璟脸上厌恶更浓,“雪……庶嫂的脸成了那个样子,难道跟你没有关系?”</br>  “我倒是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议论,说庶嫂的脸不好了,具体成了哪个样子,我还真不知道,侯爷可是去看过了?”谢婉瑜一脸的“担忧”,“若庶嫂的脸不好,那过几日的宫宴她岂不是去不成了,这可如何是好。”</br>  “那个样子,自是去不成了。”萧璟说完,又觉得自己被谢婉瑜给带偏了。</br>  以前她的嘴没有这样伶俐,如今这是怎么了?</br>  假咳一声,他掩饰住脸上的神色,“碧云都同我说了,庶嫂的脸就是在吃了你送的糕点,才成了那个样子,你可真是恶毒,今日我也不看什么谢家的面子了,定要对你动用家法。”</br>  他越说越生气,如果不是谢婉瑜,让他现在成了真正独守空房的男人。</br>  “厨房的糕点是心来的厨娘做的,我觉得好吃,每个院子都送了,怎么别人吃着没事,偏偏庶嫂吃了就有事?”谢婉瑜冷着脸问道。</br>  “你定是嫉妒她!”萧璟说道。</br>  谢婉瑜嘴角微弯,“我嫉妒她?我嫉妒她什么?没了丈夫?膝下无子?还是父亲只是六品小官?亦或者那张已经显老的脸?”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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