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站了起来,却没有指使下人拿住谢婉瑜。</br>  她自然是忌惮谢家的,贺家是新起之秀,如何也比不上帝师家族啊。</br>  况且,如今萧璟也深得皇上赏识,萧家虽然人丁稀薄,但也不可小觑。</br>  贺老夫人衡量半晌,硬是没敢动,“你若是敢伤了府里的人,别怪我去告御状,定不要你好过。”</br>  “那你尽管试试,儿媳生产,婆母却不给请稳婆,我倒要看看,皇上会如何定夺。”谢婉瑜说完,扯着那婆子就进了屋,顺带着闩上了门。</br>  只听贺老夫人在门外叫嚣,“还讲不讲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br>  谢婉瑜踢了那婆子一脚,“净手,接生。”</br>  “夫人饶了老奴吧,老奴可不是稳婆啊。”婆子跪在地上说道。</br>  “你生过孩子,自然是懂得几分的,我劝你别磨没了我的耐心。”谢婉瑜阴沉着脸说道。</br>  老妇人跪在那里,“老奴真的不会。”</br>  她是贺老夫人的人,怎么可能会去帮谢婉瑜。</br>  谢婉瑜毕竟是大家闺秀,侯府主母,那婆子想着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总不能真的杀了她,自然是不怕的。</br>  谢婉瑜目光渐渐阴冷,她听着林嫣然的惨叫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举起簪子就扎在了那婆子的肩膀上。</br>  她没有扎得很深,却也流了血。</br>  那婆子惊呼起来,然后就是惨叫求饶。</br>  “再啰嗦,下一刻就扎在你的脖子里,我堂堂侯府主母,杀了个奴才,你主子都不敢把我怎么样。”谢婉瑜站在那里,霸气的说道。</br>  一旁的绿珠都看呆了,杏眼瞪得老大。</br>  婆子也不顾疼痛了,急忙去净手,然后跪到了床边。</br>  她忍着疼痛,掀开被子,“夫人,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您再用力啊。”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另一只手扶着被子,颤抖着说道。</br>  林嫣然也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已经没了什么力气。</br>  眼睛向上翻着,竟有要晕过去的迹象。</br>  谢婉瑜上前,直接给了她两巴掌,“林嫣然,你给我清醒过来!你若是死了,你的孩子也活不成!”</br>  不知道是那两巴掌的疼痛,还是母爱的支撑,林嫣然清醒过来,拼命的用力。</br>  “夫人,疼的时候再用力,用一下,歇一下。”到底是生过孩子的妇人,在那婆子的指挥下,林嫣然没有之前那么费力了。</br>  谢婉瑜紧紧抓着她的手,“林嫣然,为了你的贺君,为了孩子,你必须要坚强起来。”</br>  她给林嫣然鼓劲。</br>  林嫣然一想到贺君,目光柔和,“我日后,再也,不生了!”她最后一个字,是尖叫起来的。</br>  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过来。</br>  绿珠立刻大哭起来。</br>  “恭喜,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那婆子说道。</br>  谢婉瑜另一只手还抓着簪子,看到孩子幼小的身体,她急忙扔了簪子,端详着这个小小的生命。</br>  婆子也是做母亲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就算没有谢婉瑜的胁迫,她也没离开,反而是烧了烧剪刀,给孩子剪断了脐带。</br>  这个时候,房门被撞开了。</br>  贺君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他鬓发散乱,衣裳还带着泥沙。</br>  原本是个谦谦君子,如今如同一介莽夫,“嫣然,嫣然……”</br>  他几乎是爬到床边的,“嫣然。”</br>  林嫣然此时没有一点力气,在看到他之后,还是努力的扯了一下嘴角,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了力气说话。</br>  “贺君,你这府里若是再不惩治,会威胁到孩子的。”谢婉瑜说完,把孩子放到了他的怀里。</br>  他紧张的抱着,竟一动不敢动。</br>  谢婉瑜转身走了出去,她身上沾染了一些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br>  贺老夫人跌坐在地上,显然是被贺君撞的。</br>  “你,你这等大胆的妇人,哪里配做侯府主母,实在是十恶不赦。”她愤愤的说道。</br>  谢婉瑜微微挑眉,“就算我十恶不赦,这主母也轮不到你。”</br>  贺老夫人气了个倒仰,“胡言乱语。”</br>  谢婉瑜不再理她,贺君回来了,她也就放心了,相信贺君一定会保护好林嫣然的。</br>  走到贺家大门口,谢婉瑜看到了洙芳,而在洙芳的前面,竟然是正准备要进门的太叔瑱。</br>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br>  “夫人,他们不让奴婢进门,奴婢不知道该找谁,只能去找了王爷……”</br>  她话音未落,谢婉瑜已经倒了下去。</br>  幸亏太叔瑱反应快,直接抱住了她,然后趁着没人注意带她进了马车。</br>  洙芳吓坏了,“夫人,夫人!”</br>  “让马车绕城走。”太叔瑱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洙芳立刻应允,“快,快绕城走。”</br>  太叔瑱看着怀里面色惨白的谢婉瑜,微微叹了口气,抿了抿唇,这才伸手解开她的衣襟,然后运行真气,抚上她的胸口。</br>  可以感受出来,因为情绪的波动,谢婉瑜体内被压制的毒素开始乱窜起来,这才会导致她昏迷。</br>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婉瑜觉得浑身格外的燥热。</br>  等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正躺在太叔瑱的怀里,他面色惨白的闭着眼睛,身子靠在车厢上。</br>  谢婉瑜看了看自己有些松散的衣襟,才知道他又给自己输真气了。</br>  每一次都会让他大伤元气。</br>  而这一次似乎比前几次都要严重。</br>  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颜,谢婉瑜有几分愧疚,她刚要从他怀里挣脱,他似乎有所反应,手上的力道紧了紧,眼睛却并没有睁开。</br>  这样暧昧的姿态,谢婉瑜实在有些别扭。</br>  尤其是跟这个让她平静的心有所起伏的男人。</br>  她再次用力,才挣脱开来,而太叔瑱也随之醒了过来。</br>  刚刚清醒的男人,睡眼惺忪,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带了几分天真,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他抿了抿薄唇,渐渐恢复过来。</br>  眼眸很快变成了沉稳的墨色。</br>  “你醒了。”他哑着嗓子问道。</br>  谢婉瑜理了理衣襟,“多谢王爷出手相助。”</br>  “送本王回府。”他吐出了这几个字,就端坐在车厢里,后背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气。</br>  谢婉瑜回过神,郑重的点点头,“车夫,到秦王府。”</br>  “是。”回答她的是洙芳。</br>  有洙芳在,谢婉瑜不由放下了心,</br>  马车颠簸了一下,太叔瑱下意识的去扶她.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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