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房间,走过幽暗的长廊,红木扶手重新抛光过一次,在黑暗里泛着光。</br>  脚步停在了上锁的小房间前,这个房间的门比其他门还要小,木头制的,关门就把里面和外面完全地分隔开来。</br>  至少厉国邦是这么认为的。</br>  他每次遇到烦心的事,就会从保险箱里拿出这枚钥匙,齿纹因过度的摩擦泛了白,其余有了锈迹,插进锁孔转动。</br>  常年封闭的房间里充满了木材发霉的味道,他满是依恋地走进去,两眼直盯着挂在墙面的照片。</br>  照片里的女人端庄优雅,盘起的头发上戴着很有年代感的帽型头纱,身上穿着浅色洋裙,肩上披着皮草。</br>  单看眉眼,与厉寒辞还有几分相似。</br>  “有几天没来跟你聊天了,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br>  他拉开抽屉,拿两支新蜡烛插进烛台,熟练地用打火机点燃,随手关掉了房间的灯。</br>  烛台前是碎成两半的翡翠镯子,只剩一只的珍珠耳环,以及两封手写信。</br>  信纸不知被他翻看多少遍,皱得不成样子。</br>  整个房间里,只有烛火在摇曳,照亮他的一脸深情。</br>  粗糙的手指抚上相框,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指腹在女人的脸庞之处摩擦,思念化成了潮水涌上来。</br>  “怎么突然就被他发现了呢?明明当时找了个很厉害的医生做缝合。”</br>  “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不会伤害他,只是我害怕他恢复记忆之后,会把我当成敌人。”</br>  “就算给他洗脑的医生跟我保证,绝不会恢复记忆,我也不能冒这个险让他回到沐晚晚身边,用芯片控制他实在是逼不得已,你明白的,对吧!”</br>  他对着照片自言自语,越说越是激动,苍老的眼里闪着泪花,将哭不哭地用额头贴紧相框。</br>  一闭眼,他就想起了当年被迫与妻子分开,她还是照片里年轻的模样。</br>  再寻到她时,已经变成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孩子消失得无影无踪。</br>  那些年是他最苦的时候,为了钱,连自尊都可以抛弃,跪在地上祈求富人的怜悯。</br>  得亏上天待他不薄,赶上牛市,靠着投机倒把赚到建立公司的第一笔资金。</br>  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孩子被霍家养育成人,他的愤恨转变成动力,拼命把厉氏集团做到行业顶尖。</br>  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br>  “绝不能让任何人阻拦我的计划!”</br>  猩红的眼猛然睁开,他恶狠狠地对着照片发誓。</br>  沐晚晚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还浑然不知,坐在出租车后座,不停拨打汤秋彤电话。</br>  听筒里依旧是盲音,她心急如焚,连声催了师傅好几次。</br>  而此时的汤秋彤已经快醉得不省人事,手机在包里不停的振动,而她则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手里举着红酒杯,无意识地摇晃着。</br>  杯里的酒已然喝尽,只剩下杯底几滴酒液。</br>  酒会几乎是散了,慕佑琛作为东道主,将客人一个个陆续送出会场,客套地挥手告别,体力也几乎告竭。</br>  “慕总,那里还有一位女士没走。”</br>  服务员小哥指了指角落的沙发。</br>  若不是他提醒,慕佑琛根本发现不了那只翘在沙发边缘的脚,白色高跟鞋挂在脚尖,随着女人不安分的动作一摇一晃。</br>  “我在这个酒店订了几间客房,提醒她一声,实在不行可以直接住下。”</br>  慕佑琛收回目光,疲惫地抬手捏了捏眉心,没有亲自安置她的想法。</br>  “唔。”</br>  沙发上的女人痛苦地睁开眼,头顶的灯光晃得她眼睛疼,又眯了起来,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br>  “酒会已经散场,请问需要我帮你联系朋友来接你吗?”</br>  服务员小哥走过去,关切地询问。</br>  汤秋彤反应了几秒,把酒杯放回桌上,本着不想给沐晚晚添麻烦的想法,摇了摇头。</br>  “替我在这里开个房间,身份,身份证在我包里。”</br>  醉糊涂的她手忙脚乱从包里找出身份证,重重地拍在服务员手里,身子跟着往前一冲,又立马挺直回来。</br>  “找个女孩过来,送我去房间。”</br>  潜意识里,她对陌生环境依旧防备,绝不给别人可趁之机。</br>  没多久,一个女侍者就走过来,搀扶着她起身。</br>  “汤女士,你的房间在七楼,我带你过去。”</br>  会场里喝酒的客人不少,慕佑琛提前订的房间也有了用处。</br>  在电梯达到七楼时,隔壁一扇也开了门,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身材肥胖,满腹流油。</br>  眼尖的他,一下就瞧见了女服务员搀扶的女人,鱼尾裙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醉酒后白皙的皮肤微微透着粉,看起来像个成熟的蜜桃。</br>  许久没开荤,他差点流下口水来。</br>  “你,过来。”</br>  他快步追上去,掏出一叠现金,塞进服务员空着手里。</br>  “先生!您这是?!”</br>  服务员惊讶,不知他的用意,想推辞。</br>  “我来替你扶着,你帮我拿瓶酒上来,就这个房间。”</br>  男人拐眼看到了她手里房卡的门牌号,指了指前面未亮灯牌的房间。</br>  客人买酒,她们都有提成可以拿,自然答应了下来,去坐电梯下楼。</br>  汤秋彤感觉扶着自己的手消失,摇摇欲坠地四处找人,迷蒙间看到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面前。</br>  酒精完全麻痹了大脑,她就算看到一个猪头,也会成为心心念念的祁枫。</br>  “祁枫,你来啦?”</br>  她痴痴一下,抬起的手摇晃两下,想要触碰眼前人的脸,却在虚空胡乱划了两道,又无力地落下。</br>  男人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光凭猜测就知道祁枫和这个女人关系不简单,心里更是兴奋。</br>  他故意没有说话,让她误会,又把脸凑过去,让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摸一摸。</br>  “你又不理我了。”</br>  汤秋彤小声地嘟囔,看他把手伸过来,又气恼地躲过去。</br>  “有本事这辈子都别理我,看谁熬得过谁!”</br>  这一来一回,倒是把男人气个够呛。</br>  他急了,赶忙领着她往门口走,手不老实地往后探,预备拉住她的手,紧紧抱住,来个法式深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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