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蒂亚岛。</br> 医院。</br> “虽然头部受到了撞击，所以奇怪的是撞击力度却不大，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br> “嗯，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医生。”鼯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br> 医生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神色黯然地走出了病房。</br> 空旷的病房中，鼯鼠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过去的男人，抿了抿嘴唇，长长地吐出一口闷气。</br> “可恶！可恶！该死！！”</br> 不远处，加计双目赤红地发出嘶吼，一拳又一拳地轰击在墙壁上。</br> 墙灰簌簌抖落。</br> 灰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残留着血迹的窟窿。</br> “她叫我叔叔……她可是叫我叔叔的啊！！！”</br> 加计如同野兽般发出怒吼。</br> 鲜血从他的拳头上渗出，可他却是浑然不觉。</br> 祗园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旁边，眼眸闭合，双手十指交缠放在眉心。</br> 某一刻，她忽然站了起来。</br> 精致的眼眸中渗满了血丝，扭头死死地盯着站在窗边抽着烟的男人。</br> “达伦！！”</br> “你怎么还有心思抽烟！！”</br> 一股没法解释的愤怒生生撞入她的喉咙，让她的声音变得沙哑。</br> “你不是说你是北海的霸主吗！？”</br> “你不是自认为很厉害吗？”</br> 看着达伦抽完一根香烟，又立马点燃了另外一根。</br> 祗园心中的怒意更甚，双目布满泪光。</br> “——你说话啊！！”</br> 她紧紧咬着红唇，用力之深甚至咬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br> “呼……”</br> 达伦长长吐出一口烟气，置若罔闻般弹了弹烟灰。</br> 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br> 病房中死寂得可怕。</br> 仿佛一座埋葬人心的坟墓。</br> 鼯鼠看着那忽然朝着达伦咆哮起来的祗园，张了张嘴，最后终究还是没能够说什么，神色复杂。</br> “不然呢？”</br> 海军上校的声音忽然打破了沉默。</br> 祗园愣住。</br> 她看到一抹讥讽的弧度，缓缓从海军上校的嘴角扬起。</br> 达伦缓缓转过身来，冷笑不已。</br> 说话间，他瞥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br> 祗园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br> 哑口无言。</br> 是啊，不然能怎么办？</br> 别说是一个区区北海提督、本部上校，恐怕就算是战国大将在场……他也改变不了故事的结局。</br> 那可是天龙人。</br> 拥有着世界上一切特权的世界贵族天龙人。</br> 如果他们胆敢出手，别说是在场的海军，恐怕整座巴蒂亚岛的平民都会因为他们的愚蠢和冲动，而丢掉性命。</br> “我……我还活着……吗……”</br> 这时候，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忽然响起。</br> 祗园等人闻声一怔，迅速转目看去。</br> 只见那个男人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缓缓苏醒过来。</br> “莉亚……莉亚……”</br>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道，视线余光忽然看到了站在窗边抽烟的达伦，忽然浑身一震。</br> “海军大人……达伦大人……”</br> 他咬着牙，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却无力地从床上栽倒在地上。</br> “你先好好休息……”祗园急切地上前去搀扶，却被后者摆手拒绝。</br> 男人双目弥漫着血丝，绝望的眼神哀求地盯着达伦的侧脸。</br> “达伦大人……是您救了我……”</br> 此言一出，旁边的祗园和加计同时愣住。</br> 他们同时想起了刚才医生的话。</br> 撞击的力度并不大……</br> 难道……</br> 他们看到男人脏兮兮的衣服上，腰带的扣子分明是金属制品，齐齐反应过来。</br>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活着。”</br> 达伦抽了一口香烟，神色平静地看着男人，淡淡道：</br> “在我的治下，不允许有任何平民非正常死亡。”</br> “不，达伦大人……”</br> 男人跪在地上，神色哀恸地看着海军上校。</br> “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女儿……”</br> “她很小的时候，她的妈妈就因病去世了……”</br> “她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很懂事，从来不哭不闹，还会帮我在街道上卖花……”</br> “卖花……”男人忽然如遭雷击。</br> 啪！！</br> 他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大声哭泣起来。</br> “都怪我……如果我有本事一点，如果我不让她跑到街上卖花……这一切都不会发生……”</br> 男人哭得溃不成声，用力地把额头磕在地板上。</br> “求求您了，达伦大人……救救莉亚……她是我的一切……”</br> “只要您救她，我什么都可以做。”</br> “我可以当您的仆人，我可以为您杀人，我的花园……还有、还有我的钱，什么您都可以拿去……”</br> “求求您了……”</br> 他神色疯狂地翻着身上沾满泥土的衣服，从衣兜里翻出几张皱巴巴、沾满泥土的钞票，以及一堆硬币。</br> 仿佛因为身体的虚弱，他的双手不断颤抖着，硬币从他的手中滑落，叮叮当当地散落遍地。</br> 硬币在地面上旋转，表面渗着泥污和血迹，最后倒下。</br> 光滑的表面，倒映出世界的光与影。</br> 以及海军上校那一张冷峻的脸。</br>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br> 达伦淡淡道。</br> 他再次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然后掐灭了手中的烟，抬手摘下挂在衣帽架上的白色披风，披在身后。</br> 恢弘而冷酷的“正義”，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徐徐舒展开来，如海浪般翻涌起伏。</br> 酝酿着无尽的铁和血。</br> 男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海军上校，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茫然。</br> 达伦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色盯着男人的双目。</br> “我再说一遍……在我的治下，不允许有任何平民非正常死亡。”</br> 他扫了一眼男人手中的钞票和散落满地的硬币。</br> “至于钱……”</br> 达伦笑了笑，</br> “我早就已经收过了。”</br> 说完这句话，达伦就迈开脚步，朝着病房门外走去。</br> “你……你要去哪里？”</br> 祗园忍不住开口问道。</br> 她的心中不知怎的竟是涌出一抹不安的预感。</br> 加计也是紧紧地盯着达伦的背影，拳头上滴答滴答地滴血。</br> “时间差不多了。”</br> 达伦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br> 时间？</br> 祗园和加计两人怔住。</br> 他们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br> 从他们进入病房开始，达伦就一直时不时瞥向墙上的挂钟，仿佛在等待着什么。</br>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达伦已经走出了病房。</br> 走在医院冰冷、长长的通道中，军靴踩出清脆的脚步声。</br> 达伦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桀骜。</br> “达伦！”</br> 一道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br> 达伦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快步跟了上来的鼯鼠。</br> 后者沉吟了一下，</br> “在事情发生前，祗园少校曾经跟那个小女孩有交集，在她那里买过花……祗园少校并不是故意……”</br> “我知道。”</br> 达伦打断了他的话。</br> 他看着面前的鼯鼠，微笑道：</br> “看来你对祗园的印象不错。”</br> 鼯鼠苦笑，眼神中闪过一抹感慨。</br> “这片大海上，像她这样纯粹地坚守正义的人，太少太少了。”</br> 达伦没有说话。</br> 这个是事实。biqubao.com</br> 所以这也是他对祗园并不讨厌的原因。</br> 她的愤怒，并不针对自己。</br> 她自己也很清楚，众目睽睽之下，无人能够改变事情的结果。</br> 她的愤怒，更多的是针对她自己本身。</br> 对自己无能的愤怒。</br> 对正义无力的愤怒。</br> 对这世界不公的愤怒。</br> “还有事吗？”</br> 达伦又问道。</br> 鼯鼠沉默了一下，</br> “你确定要去吗？”</br> “从来没有任何海军做过这样的事情。”</br> “你这样做……你没必要……”</br> 他支支吾吾起来。</br> 达伦忽然笑道：</br> “鼯鼠，你知道吗？”</br>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很多很多不去的理由，甚至随随便便都能够数出来几十个……”</br>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悲剧，其中由天龙人所引发的，更是数不胜数，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北海提督，根本管不过来；”</br> “我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一旦被发现，谁也保不住我；”</br> “身为海军，早就应该明白，海军是为世界政府服务的，虽然内心愤怒，但习惯了就好；”</br> “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冒这样大的风险，稍有不慎，我在北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废……”</br> “是的，不去的理由，太多太多了。”</br> 达伦笑了笑，</br> “而让我去的理由，我只想出了两个。”</br> “可是，这两个理由，足够推翻以上所有不去的理由。”</br> 他一字一句道，语气桀骜而冷峻，如同一枚枚寒冷的钉子，深深地扎入空气。</br> “第一，北海是我的地盘，我不容许我的地盘下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他是天龙人。”</br> “第二，那家伙的嘴脸太恶心了，让我有种杀了他的冲动。”</br> 达伦近乎于残忍地狞笑起来。</br> “——还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的那种。”</br> ···</br> ···</br> ···</br> ···</br> 求一切，感激不尽哈。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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