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大厅中的壁灯摇曳着火光，投射下来。</br> 在年幼的多弗朗明哥眼中，那个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海军，身影一半照在光芒中，一半藏在阴影中，笑容诡谲。</br>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br> 达伦微笑道：</br> “今天你不会死，你的手下也不会死，你甚至能够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br> “我只需要我们简单聊一聊就好。”</br> 多弗朗明哥一愣。</br> 这家伙……是认真的？</br> “你想要聊什么？”</br> 他墨镜下的目光闪了闪，嘶哑着声音道。</br> 活着总比死要好。</br> 达伦见到多弗朗明哥配合，满意地笑了起来。</br> “请告诉我，你的野心是什么？”</br> “你拥有着霸王色的气魄，又是那‘尊贵’的天龙人，却来到了北海这种鸟不拉屎的海域……你所图谋的，到底是什么？”</br> “告诉我，我要听的……是实话。”</br> 海军上校目光灼灼地盯着满身绑着绷带的金发小鬼。</br> 想要饲养一头凶狠的狼，就必须激发他对血肉的渴望。</br> 来吧，多弗朗明哥。</br> 听到达伦的问题，多弗朗明哥沉默了。</br> 一幅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br> 烈焰，喊叫，咒骂，病床，尸体，枪响，头颅，天之阶梯……</br> ‘听好了……多弗……你是王者。’</br> 无数的记忆如走马灯般不断地闪烁，最后汇聚成一句充斥着怨恨、愤怒的话。</br> 他豁然抬起头，迎上达伦的目光。</br> 咬牙切齿，眼神固执而凶狠地道：</br> “我……要毁灭这个世界！！”</br> 啪！</br> 达伦一巴掌直接把他抽飞出去数米。</br> 多弗朗明哥的身体重重撞上了斑驳的墙壁，砸出了一个大坑，大片陈旧的石灰剥落下来。</br>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忽然出手的海军。</br> “你在干什么！？”</br> 多弗朗明哥愤怒地质问道。</br> 达伦用一种鄙夷、讥讽的目光俯视着他，淡淡道：</br> “我很失望。”</br> “我以为你能说出点惊天动地的野心来着，没想到竟是这么无聊的东西。”</br> “毁灭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可没招你惹你。”</br> “——你知道什么！！”</br> 多弗朗明哥双目赤红地打断了海军上校的话。</br>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体上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而再次开裂，不断渗出鲜血。</br> “我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天堂和地狱了。”</br> 他双腿颤颤巍巍地站着，气喘吁吁。</br> 脑海中那蔓延到城墙上的火焰，再次浮现。</br> 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在烈焰中若隐若现。</br> 他们在咒骂。</br> 烫，太烫了……</br> “我本该生活在天堂，本该站在云端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这个世界！”</br> “但因为我那愚蠢父亲的决定，我的生活却在一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br> 仿佛被疼痛勾起了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噩梦，多弗朗明哥竟是有些失态地咆哮起来。</br> “区区平民……区区贱民……竟然敢把伟大的天龙人当做猪狗一样掉在城墙上……”</br> “他们用火烧！用箭矢射！用石头砸！”</br> “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我们！！”</br> “咈咈咈咈咈……他们想要我死……可我偏偏活下来了！！”</br> 他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br> “老子活下来了！！”</br> 他抬起头，想要从那个海军的脸上看出任何震惊、错愕的异样情绪。</br> 可他却愣住了。</br> 他失败了。</br> 他看不出。</br> 那个海军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鄙夷和不屑。</br> “就这？”</br> 他说。</br> 什么叫‘就这’……</br> 多弗朗明哥愣愣地呆在原地。</br> 那样曲折、悲惨、折磨一般的人生……在这个海军的口中竟是如此不值一提？</br> 不……</br> 一股无由来的暴戾愤怒生生撞上他的喉咙，多弗朗明哥浑身颤抖地嘶吼道：</br> “这还不够吗！？”</br> “因为我父亲的愚蠢，我们全家都穷困潦倒！”</br> “我失去了一切！我甚至因为饥饿在垃圾桶翻吃的！”</br> “你不了解我的过去，再也没有人能有像我这样曲折的人生了！！”</br> “说够了吗？”</br> 达伦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br>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多弗朗明哥走过去，高达的身躯投下一抹巨大的黑影，把只有一米五左右的后者彻底笼罩过去。</br> “你以为你的人生很悲惨？很曲折？没有人能跟你相提并论？”</br> 海军上校讥诮地笑着道。</br> “难道不是吗？”多弗朗明哥咬牙反驳。</br> 迫于面前这个海军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br> “悲惨的人生我见过很多，曲折的人生我也见过不少，相信我，多弗朗明哥——”海军上校嘴角的冷笑裂开得更大，“比你悲惨、曲折的人，多了去了。”</br> “在北海这片海域，每天都有枪声响起，港湾和海岸永远漂浮着腐烂发臭的尸体……”</br> “我见过为了金钱出卖血脉兄弟的人；我见过为了权势奉上自己的妻子的人；我见过为了生活锯断自己的双腿的人；我见过很多很多不一样的故事……我已经听腻了。”</br> “可你知道吗？”</br> “就算是那些悲惨、过着猪狗不如生活的可怜人，他们都没像你这样哭哭啼啼、各种抱怨，像个娘们一样……”</br> “你多大？五岁吗？还是三岁？你怎么不回家找你爸妈吃奶呢？”</br> 达伦俯视着脸色渐渐变白的多弗朗明哥，眼神中的不屑毫不掩饰。</br> 在那头狼激发了血性之后，第一个反噬的将会是它的主人，这时候就必须狠狠地践踏它，撕毁它的自尊，摧垮它的野性。</br> 多弗朗明哥握紧拳头，赤红着眼，牙齿咬得啪嗒作响：</br> “我的母亲病死了。”</br> “那她可真是太幸运了，至少不用再听你这种该死的抱怨！说到底，你就是一个宠坏的少爷、小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估计听得最多的，就是你的抱怨吧？”</br> 达伦嗤笑一声。</br> “还是说，你的母亲就是因为你的抱怨，被活活气死了？”</br> 多弗朗明哥听得目瞪口呆。</br> 他感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好像又被扇了一巴掌。</br> “你找死！”</br> 他野兽般怒吼一声，想要勾动手指。</br> 砰！</br> 一只拳头已经撞上了他的腹部。</br> 多弗朗明哥弯腰，背后撞上墙壁，眼球弥漫出血丝，吐出一大口血。</br> “强者从不抱怨，这一点，就连平民都做得比你好。”</br> 达伦一手揪住多弗朗明哥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到自己的面前，冷笑道：</br> “我可没见过有哪个强者，一天到晚念念叨叨自己过着什么不幸的生活。”</br> “就凭你这样的器量，也想毁灭这个世界？”</br> 多弗朗明哥死死咬着染血的牙齿，剧烈挣扎。</br> 达伦双目眯起得更深。</br> 快了，火候越来越好了。</br> ···</br> ···</br> ···</br> ···</br> 求一切，感激不尽。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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