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br> 朱棣得知了一个好消息。</br> 原来禁军甲士来报，老二朱高煦最近这几个月里，竟然在安心读书习字，好像真的决心悔过了一般。</br> 起初朱棣听到这个消息，那是肯定不相信的。</br> 朱高煦什么德行，他这个当爹的再了解不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臭丘八！</br> 你让他读书，比杀了他还要难受！</br> 以往朱棣也不是没有敦促这厮学习，可每次都是无疾而终。</br> 这混账表面上答应得乖巧无比，一回头就把这些话全当成了耳旁风，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br> 但凡他朱高煦多读点书，都不至于养成如今这般无法无天的混账性子！</br> 所以听说朱高煦在安心读书，朱棣压根就不相信。</br> 可他派人去探查后得知，这小子好像还真转了性了。</br> 此刻放在朱棣面前的，就是一副朱高煦亲手作的文章，一篇《思过书》。</br> 虽然字写得奇丑无比，而且文章内容狗屁不通，但朱棣看后却是老怀大慰，甚至眼眶都有些红了。</br> 望子成龙的心情，谁能够体会得到啊！</br> 这毕竟是他朱棣最宠爱的儿子，而是他朱棣最寄予厚望的儿子。</br> 倘若此次朱高煦当真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朱棣这个当爹的，就算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br> 毕竟他这两个有望储君之位的儿子里面，老大文治尚可却不知兵事，而且体弱多病活不过壮年，而老二又是个有勇无谋的臭丘八，连大字都不识几个。</br> 如果老二能够沉下心来，趁着这闭门思过的时候，努力进学勤恳学习，现在还不算太晚，甚至可以说还有机会啊！</br> 什么机会？</br> 自然是入主东宫的机会！</br> 老大好是好，各方面都好，就是不知兵事，而且活不过壮年！</br> 前者倒还罢了，有人从旁辅佐就行，可是后面这一点，却是埋在朱棣心里的一根刺。</br> 他不想见到等自己驾鹤西去了，身为储君的老大也跟着自己走了，到时候主少国疑之下，瞻基那孩子如何压得住这些骄兵悍将，如何镇得住老二和老三？</br> 只怕到了那一步，大明将会再次掀起一场靖难之役！</br> 正是基于这些考量，朱棣才始终对朱高煦寄予厚望。</br> 只有他朱高煦才能镇得住这些骄兵悍将，也只有他朱高煦才能压得住老三朱高燧！</br> 现如今亲眼看到了朱高煦的改变，朱棣顿时欣慰不已，心思也随之活络了起来。</br> 他立马召见了姚广孝，得意洋洋地将这篇《思过书》递给他看。</br> 姚广孝仅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br> “陛下何苦戏弄贫僧？”</br> “莫说这文章内容了，这字写的是真丑，连孩童都不如，真是辣眼睛！”</br> 妈妈，我眼睛瞎了。</br> 朱棣:“(╬◣д◢)”</br> 朕让你来看字的吗？</br> 真是混账东西！</br> “这是老二写的文章，怎么样？”</br> 朱高煦？</br> 开始写文章了？</br> 吃错药了吧？</br> 姚广孝睁开眼睛，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快速浏览了一遍文章内容，然后将文章收好，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朱棣。</br> “陛下想问臣什么？”</br> “说实话，这文章写得狗屁不通，水平连童生都不如，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恕臣无能。”</br> 朱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恶狠狠地咆哮道:“文章写得差怎么了？人家才开始读书习字，能写到这种地步算不错了好吗？”</br> “朕是想让你看到老二的决心，他要是能把文治这一块做好，那定然比老大更加出色……”</br> 姚广孝跟朱棣君臣多年，哪里听不出来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给朱高煦造势罢了，或者说他还想给朱高煦争取一下入主东宫的机会。</br> “陛下，二皇子读书习字，改过自新，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br> “但问题在于，他当真改过自新了吗？还是说只是做做样子，想要陛下解了他的圈禁罢了……”</br> 话音未落，惊变骤生。</br> 亦失哈匆匆走了进来。</br> “陛下，右副都御使周新求见！”</br> 周新？</br> 他回京了？</br> 听到这话，朱棣脸色变了变。</br> 铁面御史周新，上次可是给了他朱棣当头棒喝。</br> 一句“陛下欲效仿李唐旧事乎”，直接把他朱棣给顶得下不了台，硬生生破坏了永春侯王宁的大好策略。</br> 朱棣虽然因此迁怒于周新，但也没有那么心胸狭窄，只是让周新前去巡按福建，一脚将他踹到天涯海角去。</br> 结果上一次因为科道言官朝天阙，李弘壁请求将这周新召回朝堂，朱棣也答应了，只是他抢先一步，升任了陈瑛为左副都御史，执掌都察院事务。</br> 所以周新还朝之后，其实意义并不大，都察院那些科道言官都被陈瑛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把尖刀利刃还是掌控在朱棣自己手中。</br> 沉默了片刻，朱棣还是开了口。</br> “召他进来吧！”</br> 新官上任，而且都察院的实权人物，朱棣这位皇帝陛下怎么都得接见一番。</br> 很快周新走进大殿，一板一眼地跪地行礼，朱棣随即让他平身。</br> 姚广孝对周新很感兴趣，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此人。</br> 这周新站的笔直，略显清瘦，面容清冷刚毅，双目炯炯有神，浑身的书卷气，无愧于“铁面御史”之名。</br> “爱卿何时到的京城？”</br> “今日方入京。”</br> 听到这话，朱棣欣慰地笑了笑。</br> 入京之后就立刻来面圣，这周新确实公忠体国。</br>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周新语气冷硬地开口道。</br> 见此情形，朱棣心中顿时一阵不安。</br> “说吧。”</br> “敢问陛下，为何要再兴党狱？”</br> 周新直击主题，一句话将朱棣的好心情给粉碎了干净。</br> 可不等朱棣开口，周新就开始了输出。</br> “陛下曾亲口说过，陛下诛奸臣，不过齐（齐泰）、黄（黄子澄）、方（方孝孺）数辈，其余臣民如张紞、王钝、郑赐、黄福、尹昌隆，皆宥而用之。”</br> “但如今那陈瑛却再兴大狱，查抄达数百家，株连上万人！”</br> “黄观、王叔英等人已死，其妻儿何罪之有？陈瑛将黄观妻女溺死，逼得王叔英之女投井而亡，这又是何律令？”</br> “再者陈瑛乃是左副都御史，并非刑部官员，亦非锦衣卫人员，若要查案当遵循法司之程序，何以他能僭越法制擅自抓人刑讯？”</br> “敢问陛下，我大明律令到底是国法纲纪，还是只是一张白纸空文？！”</br> 铁面御史强大的火力输出，直接将朱棣给喷麻了。</br> 朱棣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厮一回京一见到他，竟然敢直接就喷人，喷的人还是他这个大明皇帝！</br> “周新！”</br> “你好大的胆子！”</br> 朱棣恼羞成怒地喝道，周新却是丝毫不退让。</br> 面对暴怒的永乐皇帝，铁面御史径直跪倒在地上，毫不畏惧地选择了继续输出。</br> “先贤有云，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br> “陛下任用酷吏毒陷良善，横噬于朝，作法为害，延滥不仁，制公卿之死命，擅王者之威力，忠鲠贵强之臣，朝不保昏，国朝当如何安稳……”</br> “住口！”朱棣气疯了，“来人将此獠拖出去……”</br> 姚广孝见状暗自叹了口气，及时出言道:“陛下息怒！怒而滥刑，恐有损天威！”</br> 朱棣恶狠狠地瞪了姚广孝一眼，终究还是强行忍住了心中的火气。</br> 眼见周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朱棣冷哼一声后，径直拂袖离去。</br> 他朱棣今日，是真被周新给喷麻了。</br> 「铁面御史周新入京怒喷狗皇帝，疯狗陈瑛还在撕咬前朝旧臣，算无遗策李弘壁即将回京与陈瑛斗法，欲知后事如何……今日五更结束哈哈，日万成就达成，兄弟们快上票！」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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