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珩依然腰杆笔直地跪着,瞧见院子里一直没任何动静后,直接朝地上磕起头来。</br>  “族长,求求你,求你找人帮我找下我妹妹。”</br>  “族长,求求你帮帮我。”</br>  “族长!”</br>  ……</br>  磕头声,清脆而又响亮。</br>  很快他的额头上已经是青紫一片,隐约之间有鲜血流了出来。</br>  但他像是不知道疼似的,砰砰地磕着头。</br>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去帮忙敲门。</br>  砰砰砰!</br>  徐长安家的大门被拍得很响。</br>  “族长,帮不帮忙,你出来说一声啊。</br>  一个孩子这样子磕头,脑袋都要磕坏了,你也太冷酷无情了。”</br>  “就是,太可怜。”</br>  ……</br>  但徐子珩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磕着头。</br>  终于……</br>  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咯吱一声开了。biqubao.com</br>  徐长安阴沉着脸,走了出来。</br>  “族长!”徐子珩抬头的瞬间,一道鲜血,从他额头处滑落。</br>  流淌过他瘦削的脸蛋,滴落在地上,格外的狰狞。</br>  徐长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但很快转眼即消。</br>  他板着脸:</br>  “徐子珩,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没人有空帮你找。”</br>  说着,看向围观看热闹的人:</br>  “你们若是有空,那就去帮他找下人,不然别说我冷酷无情。</br>  来,大山,你有爱,你去帮忙吧。</br>  清和,你也是,去帮忙吧!”</br>  徐子珩扭头双眼充满希翼地看向众人。</br>  但可惜,被点名的人,以及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纷纷摇头。</br>  “别开玩笑了,我家的地,我还没翻,哪来的时间?”</br>  “我要去播种了。”</br>  “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不见了,肯定找不回来了。”</br>  ……</br>  围观的人,一下子走得七七八八,就怕忽然被拉去帮忙找人。</br>  徐长安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讽刺。</br>  这年头,顾自己都顾不及了,谁有心情管别人?</br>  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徐子珩,徐长安叹气。</br>  也是个可怜的。</br>  也是,从高处往下掉,还没体会到这世间的冷暖。</br>  忍不住劝道,“徐子珩,别找了。</br>  听我的,她被抱走了,说不定是条活路。</br>  跟着你们,就你们现在的情况,她肯定会饿死,她太小了,你们养不大她的。”</br>  他没说的是,他们连他们自己都不一定能养活。</br>  看看他们,这才多久,就把自己搞成了个大头娃娃。</br>  留下来,才是死路一条。</br>  “族长,请你帮帮我,”徐子珩沙哑着声音:</br>  “我一定要找到小妹,我爹临走前,我答应过他,要照顾好弟弟妹妹的,我们要一家人在一起。”</br>  徐长安有些生气。</br>  “我说,你怎么都说不清?硬要抱在一块死,你才开心?</br>  还有,孩子不见了,很难找回来。</br>  你小妹又不是自己乱跑不见的,她应该是被人抱走了,去哪找?”</br>  “你怎么这么肯定孩子是被抱走的?”</br>  不等徐子珩说话,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br>  徐子珩激动。</br>  连忙扭头向后看去,瞧见踩着阳光走来的后娘时,鼻子一酸,眼泪噗噗地往下掉。</br>  而至于后娘身后跟着的,遍体鳞伤的徐子阳,直接被他自动忽略。</br>  “后娘!”</br>  徐子珩声音哽塞。</br>  林未淡漠的双眼扫了他一眼,最后直直的落到徐长安身上:</br>  “族长,来,聊聊。</br>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孩子是被抱走的?”</br>  徐长安暗自叫苦。</br>  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br>  不是说她被赶走了,不回来了吗?</br>  想到她眼都不眨一下,就扭断徐大军的手,徐长安顿时冷汗冒出来。</br>  结结巴巴:</br>  “这,这个,还用说吗?</br>  徐家小妹,还不到一岁,而且饿了这么久,想爬也爬不远啊。</br>  他们在村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不是被抱走了,是什么!”</br>  “很有经验嘛,”林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br>  “我怎么瞧村长,似乎很慌?</br>  做了亏心事?”</br>  徐长安心一惊,挺直腰杆:</br>  “我没慌,我会这么说,是因为这个事情,以前村里也发生过。</br>  在院里玩的小孩,无缘无故就不见了。</br>  全村的人都出动去找,找了两天,硬是没任何消息。”</br>  说着,叹了一口气:</br>  “所以,我才让他别找了,浪费了时间。</br>  而且现在农忙要开始了,更没人会帮忙,毕竟自家的事情都做不完了。”</br>  林未扯了下嘴角,挑眉:</br>  “所以,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给提了个好意见?”</br>  徐长安连忙摇头。</br>  莫名,对这女人,他就有些怂。</br>  林未没看他,转而看向还跪在地上徐子珩:</br>  “还跪着?</br>  信不信我打断你的双腿,让你一辈子都跪着?”</br>  瞧着他额头上的伤,眼底闪过一抹嫌弃。</br>  丑,还蠢。</br>  徐子珩惊,不敢有半分迟疑,立即得想站起来。</br>  后娘敢说就敢做。</br>  自己若还跪着,她肯定会动手打断自己的腿。</br>  却不想,这一动,双腿一疼,整个人朝地上扑去。</br>  “大哥!”</br>  徐子阳顶着一张猪头脸,冲了过来去扶他。</br>  林未冷哼,</br>  “徐子阳,滚一边去,让他自己起来。</br>  他自己下地跪,就让他自己站起来。”</br>  跪是容易,只是以后想挺直腰杆做人就难了。</br>  徐子阳身体一僵。</br>  很快松开了手,低着头,退到一旁去。</br>  徐子珩也不说话,强忍着双腿的不适,抖着身体慢慢地站了起来。</br>  一旁的徐长安,连忙摇头撇清关系:</br>  “夫人,我没让他跪。”</br>  林未瞧都不瞧他一眼,双眼犀利地盯着徐子珩:</br>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br>  徐子珩一怔。</br>  低着头,好一会才说道,“请后娘明示。”</br>  不懂装懂,后娘怕是会一拳揍过来。</br>  林未冷笑,“现在还会觉得你的族人,会管你们吗?</br>  看懂了人情世故了么?</br>  还会天真地觉得,我的族人不会不管我的吗?”</br>  “他们不会管,”徐子珩声音沙哑,“后娘,我已经看透了。”</br>  长陵候府在的时候,他还是小侯爷的时候,所有人会巴结自己。</br>  现在到了,所有人恨不得跟他们撇清关系。</br>  像他们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垃圾似的。</br>  这就是人情世故!</br>  徐子珩双手紧握成了拳头,屈辱和悲愤弥漫了心头。</br>  一旁的徐子阳也跟着点头:</br>  “后娘,之前是我的错了。”</br>  “这是你们第一个犯错的地方,自以为是地觉得别人一定会帮你们。”林未一脸冷漠:</br>  “第二个错的地方,就是下跪,哀求。</br>  怎么,你现在磕破了脑袋,他们帮忙了吗?”</br>  “不会!”徐子珩的头压得更低,他磕死在这,他们也不会帮忙。</br>  “第三个错误的地方,不知变通,”林未的声音很冷。</br>  “明知道他们不会帮忙,为什么就死求他们帮忙?</br>  你们去报官,去找,总好过一味在这求他们帮忙,不是吗?”</br>  徐子珩头压得更低,隐隐约约听到了压抑的哭泣声。</br>  但林未没丝毫动容。</br>  她双眼冷漠地看向徐子珩,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br>  “徐子珩,闭嘴,抬头看向我。</br>  我告诉你,你今天犯的最大的错误,依赖。”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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