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徐长安拎着钱袋出来了。</br>  瞧见徐子珩正盯着自己,那钱袋的手,怎么也举不起来。</br>  这可是他这一生的积蓄啊,几十年了,就存到这点钱。</br>  让他把钱都交出去,跟割他的肉一般舍不得。</br>  但想到,不拿钱消灾,自己恐怕也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br>  只能强忍着心疼,抖着手把钱袋递过去:</br>  “给!”</br>  在他出来时,徐子珩一直等着他主动把钱袋递过来。</br>  这会见他递过来了,这才伸手去拿。</br>  沉甸甸的钱袋到手,徐子珩并没有急着走。</br>  而是当着他的面,扯开钱袋口,数起里面的钱来。</br>  这一幕,让徐长安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br>  小王八犊子,还真是一点脸都不给自己。</br>  忍不住咬牙切齿:</br>  “放心,银子足够。</br>  就你后娘那凶狠劲,谁敢糊弄她?</br>  不怕她对着头一棍打过来吗?”</br>  看到徐子珩根本不理自己,怒气忍不住暴涨。</br>  徐长安冷哼:</br>  “徐子珩,你姓徐。</br>  我可是好心的提醒你一句,世间的后娘没一个好东西。</br>  这银子,你可不要给你后娘,你后娘就不是个好人,又爱钱。</br>  我跟你说这银子到了她手中,她再把地一卖,银子全部到手后立即卷钱跑路,不再管你们。到那个时候,你们想哭,都没眼泪。”</br>  看到徐子珩没任何表情,徐长安眼一转,有了主意。</br>  整个人变得热情起来:</br>  “徐子珩,你听我的,咱们都一个姓,一笔写不出两个徐来。</br>  只要你把钱交给我保管,再把地要过来,过户到我这。</br>  你后娘就骗不走你家的东西,等你长大了,钱和地我都还给你,我还管你们吃喝,你觉得怎样?”</br>  数目是对的。</br>  徐子珩抬起头来,双眼冷漠地看向他:</br>  “我看起来很傻?很好骗?</br>  族长,你说这话时,你的良心都不会疼吗?”</br>  嗤笑了一下,钱袋往胸口里一藏,然后捂着胸口快速朝家里走去。</br>  若是他爹他们刚出事时,听这话,他信。</br>  同时还可能对他感激涕零,觉得他是个大好人啊。</br>  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要是还相信他们的鬼话,就是蠢。</br>  真按他说的,都交给他保管。</br>  最后下场就一个,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br>  而他们兄妹四个,也跑不了被饿死或者被卖的下场。</br>  后娘爱钱又怎样,但起码她不会不管他们。</br>  徐长安被气疯了。</br>  对着徐子珩远去的身影,直接破口大骂:</br>  “徐子珩,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听我的,吃亏了可不要来找我!”</br>  “小兔崽子,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没教养!”</br>  ……</br>  骂着骂着,忍不住一脚踹出去,想要发泄自己的怒气。</br>  但……</br>  啊啊啊!</br>  徐长安抱脚在原地蹦跳地惨叫,他刚才竟不小心踹到了一旁的石头。</br>  徐子珩到家时,林未正逗着徐子涵玩。</br>  “后娘!”</br>  徐子珩小心翼翼地把银子递林未。</br>  刚才回来的路上,他一路提心吊胆。</br>  不是担心掉了,就是担心有人冲出来抢,幸好,安全到家了。</br>  “怎么这么久?”</br>  林未扫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银子,然后把银子往怀里一塞。</br>  安全感十足。</br>  果然啊,女人的安全感得来源于银子。</br>  不行,得想办法让他们几个多赚钱给自己才行。</br>  “他一路都在废话,”徐子珩眼神露出一抹厌恶。</br>  紧接着,一五一十地把他的废话转述了一遍。</br>  最后总结一句:</br>  “后娘,他就是个傻子。”</br>  “总结到位,”林未挑眉:</br>  “做饭去吧,下午还要去干活,另外以后每天给徐子涵蒸一个鸡蛋羹。”</br>  徐子珩没意见,立即朝厨房走去。</br>  没多久,徐子阳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大把猪草回来了。</br>  猪草地上一放,然后直接坐在地上粗喘着大气。</br>  好累!</br>  躺在躺椅上的林未,瞧他这模样,嫌弃。</br>  用脚小踢了下他的腿:</br>  “偷什么懒?猪草剁碎下,拿去喂猪。</br>  然后好好打扫下猪圈,我可闻不得臭味。</br>  以后喂猪、大嫂猪圈的事情就就给你了。”</br>  徐子阳认命。</br>  剁猪草、喂猪、打扫猪圈。</br>  整个过程,一声不吭,就算是扫猪圈时,被臭味熏得要作呕,出来后,也没吭声。</br>  只是默默的去冲了个冷水澡。</br>  沾到猪屎,臭!</br>  林未挑眉,哟,居然没矫情。</br>  她还以为这小子会矫情下,看来低估他了。</br>  吃过午饭,林未选择了小憩。</br>  等到申时时,这才带着他们,扛着从杂物房里找出来的铁铲和锄头,浩浩荡荡地田里走去。</br>  他们的田,距离他们家,并不是很远。</br>  徐子阳把草席铺到一旁的树荫底下,然后徐子珩把小妹徐子涵放在草席上,让她自己在这玩。</br>  兄妹三人便兴致高昂的挽起裤腿,下地。</br>  水,不多,刚好没过他们的脚眼。</br>  锄头下去,飞溅起了水和泥。</br>  惹到兄妹三人哈哈大笑。</br>  但很快都笑不出来了。</br>  锄头扯不动了。</br>  铲子也翻不起来。</br>  试了几次,兄弟两人不得不可怜兮兮的看向林未。</br>  “后娘,翻不动。”</br>  “后娘,泥土把我的锄头吃了,它不想还我!”</br>  ……</br>  而徐青琳一个用力过猛,噗通的一下,连人带小锄头坐到了地上,立即成了泥人小公主。</br>  瘪着嘴,双眼可怜兮兮的看向坐在岸边看戏的林未:</br>  “后娘,它们也欺负我。”</br>  林未一头黑线。</br>  他们确定不是来搞笑的?</br>  “你们这是技术不到家,力量小。”</br>  林未冷哼。</br>  翻个地而已,有多难?</br>  很豪气的来了一句‘我来’,然后卷起裤脚,鞋一脱,下田。</br>  接过锄头,一个用力,泥被翻了过来。</br>  这不是很轻松吗?</br>  林未挑眉,“学着点。”</br>  然后再拿起锄头,一锄下去,一拉!</br>  没起来?</br>  再加力气,这才翻转过来。</br>  锄头锄地,的确吃力。</br>  林未把锄头递给徐子阳,然后接过铁铲,想用铁铲翻地,发现也不轻松。</br>  扭头看向身后。</br>  五亩的地,能让人生出一种一望无际的绝望感。m.biqubao.com</br>  就靠这两个工具,靠他们两个,等这地翻完后,别人家的可以收割了。</br>  林未头疼。</br>  想劳这几个白眼狼的筋骨,似乎有些难。</br>  铁铲还给徐子珩,让他们继续翻地后,她洗好脚,穿好鞋,直接朝镇上走去。</br>  兄妹几个相互看了一眼,只能挥起工具,慢慢的翻着地。</br>  因为不会,很快就把他们自己弄得脏兮兮的。</br>  旁边田地里干活的村民,忍不住开口嘲笑起来:</br>  “你们的后娘,还真是个‘好人’啊。”</br>  “可不是么?后娘真没几个好东西,瞧瞧这长陵候继夫人做的事,是人做的么?</br>  自己不下地干活,却让这几个锄头都不会拿的孩子来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br>  “哪个后娘不往死里虐的继子继女的?习惯就好!”</br>  ……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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