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十一这话怔怔然念出来，与其说是询问老银杏，倒不如说是……</br> 在问自己！</br> 不过，几乎不到三秒，他便无比坚定地，自己给了自己回答——</br> “有意义！”</br> “不论虚实，不论天涯海角，抑或沧海桑田……”</br> “只要有我宫十一活着一天！”</br> “只要这世上，还有卓开天存在！”</br> “那么我坚定的誓言，永远不变——”</br> “杀尽天下卓开天！”</br> 宫十一那坚定的态度，放在修仙世界里，应该能称得上道心坚定了。</br> 当然，也可以看作心魔……</br> 而抛开这个无需争议的问题后，他才又皱眉问：“虚幻之中的意思是……我、不，准确说，现在所有玩家所经历的，都是秘境虚构出来的吗？”</br>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也不是所有玩家都是真实存在的。”</br> “就像虚幻秘境中，存在秘境制造的npc。”</br> “这个世界，看上去好像人很多对吧？但恐怕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虚构的npc！”</br> “甚至……”</br> 老银杏顿了顿，才又压着声音继续：“甚至，你可能，也并不是真实存在，而只是一个虚拟的npc！”</br> ？？？</br> 这怎么可能？</br> 宫十一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执念！怎么可能是一个不存在的npc？！</br> 若他是不存在，那他的仇恨呢？</br> 难道……</br> 也是没有意义的？！</br> 这尼玛？！这不是要他道心崩塌吗？！</br> 不！他的道心不能崩！</br> 他必须无比万分地确信——</br> 自己，就是真人！</br> 他是活生生的人！是自己的主角！绝不可能是他人人生的配角！更不可能，是不存在的存在！</br> 老银杏只是提出这个可能，也没有深入打击他。</br> 而是继续凝重道：</br> “彩色宝箱秘境，是一个相当恐怖的秘境。”</br> “因为它能篡改人的记忆，甚至认知！”</br>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记忆，都是由彩色宝箱秘境赋予的！”</br> “包括我现在所说的，关于我知晓的彩色宝箱秘境的信息，也可能是被篡改过的虚假信息！”</br> “也就是说，再这样一个秘境中，我们需要怀疑一切，包括自己！”</br> “……”</br> 宫十一沉默片刻后，突然又无比坚定地冒出一句：“我相信自己。”</br> “……”老银杏顿时哑口无言，感觉这货根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br> 不过，很快，宫十一的回应让它意识到，这个在它不知是否真实的记忆中，它看着长大的男人，确实是有思想，有灵魂的——</br> 只听宫十一就像刚刚说要“杀尽天下卓开天”一样，无比坚定道：</br> “我相信自己是真实存在的。”</br> “不是因为我狂妄自大，也不是因为我不能接受npc的设定而逃避现实。”</br> “而是因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br> “我对卓开天的恨意，我对‘杀尽天下卓开天’的执念，是超越一切记忆的。”</br> “我原本也隐隐觉得奇怪——”</br> “为什么我对卓开天恨意那么深，甚至深到超过了我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br> “现在我知道了——”</br> “因为我的记忆是假的！”</br> “真实的我，比记忆中，更恨卓开天！”</br>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几乎从记忆转化成本能的恨！”</br> “本能！那是一种超越记忆和认知的存在，也是最不容易被篡改的存在！”</br> “所以——”</br> “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但拥有这种本能的我，一定是真实的！”</br> “还有就是……”</br> “这种本能，也就是我对卓开天的恨！也一定一定，是真的！”</br> 最后一定一定是真的这几个字，宫十一咬得极狠！</br> 显然，即便抛却所有的记忆，他就是无比坚信——</br> 自己，就是一定要杀卓开天！</br> 老银杏听着，也是颇为感慨。</br> 它突然意识到——</br> 人，或许终究是需要一些坚定信念的。</br> 这样，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才不容易迷失。</br> 而对它而言，确信宫十一是真的，也是件好处。</br> 否则，思想一旦陷入无尽的怀疑主义，很容易出问题的。</br> 而听着宫十一的言论，老银杏的语气倒是轻松不少：</br> “好吧，你一定是真的。”</br> “以真实为坐标，我们，也一定能回到现实！”</br> 虽说它现有的认知告诉它——</br> 通关彩色宝箱秘境回归现实的概率，几乎等于0！</br> 但是……</br> 老银杏又借着宫十一的视角，看了眼躺在地上宛如尸体般的林川。</br> 又想想那个变态的卓开天。</br> 他们，不都是毫不犹豫地，便向着几率为0的挑战而去了吗？！</br> 所以，它还相信什么概率？</br> 各自坚定后，宫十一再次看向大钟之中的诡异黑洞。</br> 他微微皱眉，有些无意识道：“这个黑洞是什么？为什么看到它，你就知道我们处于虚幻？它能通往现实吗？”</br> 老银杏直接先回了宫十一的最后一问：“不能。”</br> “它的存在，就像一个锚点，专门用于提醒你，你此刻正身处虚幻。”</br> “当然，有黑洞的世界，一定是虚幻。”</br> “但没有黑洞的世界，不一定是现实。”</br> “当你习以为常认定，黑洞只会在虚幻中出现后。”</br> “突然一次回归现实，你发现黑洞消失，你便会以为……自己真的回归！”</br> “可实际上，你还被困在虚幻！”</br> 宫十一的记忆里，对彩色宝箱一无所知。</br> 但此刻一听这话，便也很快抓住重点：</br> “你是说，这种虚幻，是一层一层的？”</br> “对，因为记忆被篡改，我们此刻处于第几层虚幻都说不准，可能第一层，可能第十层，甚至可能已经经历了一百层而自己却一无所知！”</br> “……”</br> “这……”宫十一一时间被震得哑口无言！</br> 再联想老银杏刚刚说的——</br> 即便世界没有黑洞，也不能证明就是回归现实……</br> 那么——</br> “连黑洞这个锚点都无法判断是否回归现实，那么如果有天，真的跳出虚幻，真的回归现实了……具体该如何判断呢？”</br> 老银杏声音凝重：“一般来说，没有办法判断！”</br> “所以，经历这个宝箱秘境的人，即便成功通关，成功回归现实，也会陷入怀疑主义，永远怀疑自己身处虚幻，永远继续深挖现实！”</br> “当然，没有经历过彩色宝箱秘境的其他人，是能够判断一个人成功从彩色宝箱回归的。”</br> “而站在这个角度的话……”</br> “或许，当世界上不存在npc的时候，便可判断为现实？”</br> “但到底怎么判断npc和真人，又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新问题。”</br> “单一个体还好，你要判断的，是一整个世界！到时候，依旧很容易陷入怀疑主义！”</br> 实际上……</br> 整个彩色宝箱秘境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不知道虚幻存在，永远活在虚幻之中。</br> 而是知道虚幻后，永远困在怀疑主义中！</br> 所以实际上，彩色宝箱秘境，一般也会让经理秘境考验的人，知道自己是身处虚幻之中！</br> 一次次的确信自己身处虚幻后。</br> 便是一次次的，击碎自己的世界观和认知！</br> 这样的过程，确实会将一个人逼疯！</br> 老银杏也隐约记得——</br> 所有位面里，似乎只有那位杀神，成功通关了彩色宝箱秘境……</br> 然而，人却疯了！</br> 疯了一样的，要继续突破，继续寻找现实！</br> 而宫十一听着老银杏的讲解，内心同样也凝重了！</br> 若真是这样……</br> 他即便回归现实……</br> 也会疯掉吗？</br> 呵？</br> 疯？</br> 疯是什么概念？</br> 与世界格格不入，便叫做疯？</br> 那他宫十一，怕早就是疯的吧？</br> 宫十一突然释怀的笑了。</br> “疯不疯的，无所谓了……”</br> “这所谓虚幻，有什么特殊规则吗？影响我杀卓开天吗？”</br> “不影响的话……探索世界的问题，等我先杀了卓开天再说吧！”</br> “……”</br> 老银杏能感受到宫十一的坚定。</br> 不过这样也好。</br> 它想了想，目光便又落到地上林川身上。</br> 微顿了顿，似乎做出某个重大决定般，又在宫十一脑海道：</br> “一会儿，你将右手放在他的头部，我将仅剩的一点生机，赠予他。”</br> “然后，我会陷入长久的沉睡，你也会被太极之威压得动弹不得。”</br> “不过那时候，这个林川，应该能勉强恢复。”</br> “如何说服他，便看你的了……”</br> “后面的路，也由你自己去走了……”</br> 宫十一听到这里有些惊讶！</br> 老银杏的生机，就这么白白赠予林川？</br> 这……</br> 说实话，宫十一是有些舍不得的！</br> 甚至他一瞬间都有了，要不然直接将卓开天送入天空中太极，试试让他直接被太极抹杀的想法！</br> 不过很快……</br> 想要彻底杀光天下所有卓开天的坚定念头，让他放弃了这个风险更大的选项。</br> 他不禁又问老银杏：“那之后通关秘境的事……”</br> 不知是不是已经开始调动生命本源，老银杏的声音又有些疲惫了：“如果这段记忆被修改，那么彩色宝箱秘境，只有开启彩色宝箱之人，能够通关……”</br> “除非你确定自己就是开启彩色宝箱秘境之人，否则，这件事，轮不到你操心……”</br> “因为你再怎么操心，也没有用……”</br> “如果我没有猜错……”</br> “这个林川，很有可能，就是开启彩色宝箱之人……”</br> “他……你自己面对吧……”</br> “手……放上去……”</br> 宫十一能感受到，老银杏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仿佛分分钟就要瞬间陷入沉睡！</br> 已经坚定的事，他不敢耽误——</br> 当即便将右手，覆上了林川的头顶！</br> 而太极范围之外，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围观强者们，几乎是一瞬间都高潮了！</br> “来了来了！宫十一要击杀林川了！”</br> “神罚任务公告要连着响三遍了！”</br> “这个宫十一，这次是真的要一波暴富了！”</br> “等等！你们看天上那诡异的太极漩涡，看那鱼眼睛的地方！”</br> “嘶？？？那哪是什么鱼眼睛啊？！那特么是猫眼睛吧？！！”</br> “我尼玛！太诡异了！为什么太极图里鱼眼睛一样的地方，会突然变成猫眼睛！”</br> “而且那猫眼睛，看着也太诡异了吧？！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正凝视着太极之下的什么东西！”</br> “这个……会不会是什么神明的凝视？”</br> “会不会是……林川杀掉的那三个神眷者背后的神明？！”</br> “应该不会吧？那诡异太极可是将整个天罚都吞掉的！如果是那三个神眷者背后的神明，他们有必要吞掉那可以说是和他们一伙的天罚吗？！”</br> “对！一定不是那三个神眷者背后的神明！”</br> “你们说，会不会是……杀神？”</br> “我们常常用杀神形容一个玩家杀孽深重，但是杀戮游戏直接在公告里承认的杀神称号，好像还是第一次！”</br> “所以，是因为宫十一这个获得杀神称号的人表现太出众，所以引来了杀神的关注吗？”</br> “我总感觉，那太极里的眼睛，说不定是一种比杀神更高端的存在！毕竟，神明降下的天罚都被它吞了！”</br> 所有玩家，一时间都变成了吃瓜群众，对着那太极中的诡异猫眼议论纷纷。</br> 而后很快，突然有人注意到——</br> “奇怪！宫十一击杀林川的神罚公告……怎么还没有想起？”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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