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包听完双眼一亮，有些激动的道：“你，你信任我们？”</br> 盛云昭微愣，随后笑道：“自然，况且这……”</br> “多谢夫人，我们本也得夫人收留了这么久，正想着总不能赖着夫人养我们一辈子，我正打算给他们……”</br> 大包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说的有些多，还有些语无伦次的。</br> 当即深施一礼，“多谢夫人不弃，我们定不会让夫人失望，如今我们是夫人的人了……”</br> 芸娘听了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打趣的道：“那是不是再让夫人给你们赐个名字啊？说来，你这名字当个乳名还好，渐渐长大了，就显得随意了些。”</br> 大包漆黑的双眼亮了亮，有些期待的看着盛云昭。</br> 可是盛云昭却恍然想起了当时闲先生那饱含意味深长的重复过他的名字。</br> 她不动声色的顺着芸娘的话道：“却是该如此，你原来叫什么名字。”</br> 大包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问他原来的名字，眼神当下就是一缩，随即垂下了眼，“凌……阿凌。”</br> 芸娘不做他想的笑道：“阿凌？阿凌这名字不错啊，你怎么还给自己起什么大包子啊哈哈……”</br> “‘凌’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想来你爹娘也希望你有所凌云之志，做国之栋梁之才……”盛云昭像是漫不经心的淡淡一句。</br> 她眼看着少年双手成拳，看出来他的隐忍，她若无其事的道：“你若喜欢大包这个名字，那也不妨……”</br> “夫人以后就唤我阿凌吧……”大包面色有些复杂。</br> 芸娘也笑道：“听主子这么一说，阿凌的爹娘定然……”</br> 说着她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便收回了话头。</br> 盛云昭唇角微勾了下，她刚刚并未错过阿凌的情绪变化，但她并未有去窥探人家秘密的喜好。</br> 她上次救过阿凌怀里的那个女孩子后，阿凌便一本正经的说要报答自己，她当时觉得这孩子是个仁义的。</br> 其实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并没有想太多，后来竟然让知春找了他帮忙，这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交集。</br> 她和他们并非是主仆关系。</br> 她也没有当他们是奴仆，故而，自然他为何改名换姓的原因，她也没有去追根究底的心思。</br> 总之与自己无关。</br> 盛云昭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br> 她话锋一转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你认识闲先生？”</br> “我……”阿凌呼吸一窒，倏然抬头，抿了下嘴角才道：“是，上次我无意中冲撞了宝栖公主，是闲先生救下了我，因此便认识的闲先生……”</br> 阿凌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br> 原来如此，盛云昭恍然，“你见过闲先生的真容吗？”</br> 阿凌摇了摇头，“没有。”</br> 算是意料之内的，她认识闲先生那么久，都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他又怎么可能给他看呢？</br> “放心，我也不会白使唤你们，稍后让人立了书契，每月你们都有月银……”盛云昭说着看向芸娘，“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你等下找人写份书契，在安排一下他们住处，这院子里的房间也足够。”</br> 芸娘办事一向牢靠，几乎一天的时间，不但签好了书契，还为大包等十几个半大孩子都置办了统一的新衣裳。</br> 大约是许久都不曾穿过新衣裳了，当孩子们沐浴完后，换上新衣裳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感，但却不掩兴奋。</br> 只有阿凌显得平常，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只因芸娘和知春盯着他看，被他直勾勾冷幽幽的回看过去。</br> 也没有看到他着恼，可是芸娘几人被他那眼神儿盯得唰的一下感觉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br> 那眼神，莫名的让人生出一种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的诡异感。</br> 却也让芸娘她们很明确的意识到阿凌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脸看。</br> 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打算去抱那里面最小的一个小姑娘。</br> 那小姑娘最多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可是那孩子却是对生人防备的紧，只黏着阿凌。</br> 芸娘带着这些焕然一新的孩子们出现在盛云昭面前的时候，盛云昭看着面前那个犹如青竹般的少年，目光呆滞的看着他。</br> 少年有着一张雌雄莫辨，干净又精致的脸！</br> 那五官立体又秀丽的仿佛从出色的画师笔下走出来的般，绝美动人。</br> 他身穿青色布袍，头发尽数被束在头顶，被一根木簪固定住，显得干净利落。</br> 芸娘连忙给盛云昭使眼色，只可惜，盛云昭却眼也不眨的看着少年。</br> 想到少年当时盯着自己时的感受，芸娘急急的出声道：“诶呀，主子，现在安排好了，奴婢这就给他们安排住处去？”</br> 芸娘心里不踏实极了，只希望带着阿凌快些走，这孩子邪门的很，真怕伤到自家主子。</br> 只是盛云昭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试探的一句：“阿凌？”</br> 面前少年大概朝不保夕的关系，身子过于清瘦，那站姿笔直，身板儿却显得过分单薄。</br> 盛云昭很是看了片刻才醒过神儿，“阿凌？”</br> “是，夫人。”少年的眼里亮晶晶的，他没想到，“阿凌”这两个字从夫人的嘴里念出来是那么的好听。</br> 再不复往日那般令他憎恶。</br> 芸娘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br> 那少年大约是被云昭看的，面上浮出一抹红晕，露出一抹羞赧的笑，竟给人一种少女含羞带怯之感。</br> 芸娘有些傻眼，分外怀疑自己，就好像之前的那个插曲是她的错觉似得！</br> 阿凌的确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看，可是他却喜欢夫人姐姐看自己。</br> 他的心潮澎湃的像是浑身的血液都烧灼起来了似得，让他双手有些颤抖。</br> 只是他长久以来学会了隐忍，他微垂了如画般眉眼，掩住了眼里的情绪，“我是阿凌。”</br> 盛云昭却是微微一笑，“难怪你每日都将脸涂的那么黑，不过，小心些总是没错。”</br> 她尽管是笑了，可是她的目光和她的神色依然如平时那般清冷疏离，可阿凌却是心满意足，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阿凌记住了……”</br> 盛云昭这才看向其他的孩子，有十二三岁的，也有十来岁的，最小的是那小姑娘。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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