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昭闻言心动容,垂眸掩去复杂,她又欠了他。</br>  然而,就在这时,后窗轻轻被敲了两下。</br>  盛云昭精神微紧。</br>  越忱宴却已然起身走了过去,将窗子微微推开了一条缝,偏头倾听,只片刻间,他眉头微蹙了下,薄唇轻启,透着些怒意,“知道了。”</br>  说完,越忱宴走了回来,面色已然多了几分冷肃,“宫中传来消息,姜晚音现在成了太后身边服侍的女官。”</br>  眼见盛云昭眉头微蹙,越忱宴心下微紧,立即道:“你别担心,除个她还不是什么问题。”</br>  盛云昭却突然释然了,对他微微一笑,“如此也不用急于一时了,王爷也知道姜晚音不是蠢货。</br>  她最善权衡利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比谁都懂,一下都倒个干净,不管是损害了我的利益,还是谁的利益,她知道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br>  越忱宴只是觉得失信了她,他以为很简单点事,没想到姜晚音这么狡猾。</br>  更音盛云昭对姜晚音的了解,有些酸溜溜的道:“我发现你好像很了解她。”</br>  ……</br>  盛云昭所猜的不错,姜晚音又用了同样的方法,引的太后对她容了情。</br>  此时慈宁宫里只有太后和姜晚音二人。</br>  “你说哀家三年后会成为女帝?可当真?”太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激荡之情有些难以自持。</br>  那绣着彩凤的宽大衣袖,完全的遮住了她握紧的双手,指甲折断了她都没有发觉。</br>  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帝,这是她从不敢向人言的秘密。</br>  这也是她自始至终都无法放权给儿子的真实缘由。</br>  这可是她打下的江山啊。</br>  她十五岁进宫,一路从不谙世事,天真无邪领略到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再到明争暗斗。</br>  这中间多少次在生死中徘徊反复横跳,一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走过来。</br>  她最美好的时光都交付在了这座宫廷里,掌政二十年中,她已然习惯了这种不是皇帝却君临天下的快感。</br>  她又如何能甘心将自己一生的成果就这么交给别人?</br>  尽管那个人是她的儿子。</br>  姜晚音最擅做戏,胆子也大,面对太后那双似乎能裹着刀刃的目光,她双眼满是敬仰,信誓旦旦的道:“晚音绝不敢在太后娘娘面前信口雌黄。</br>  晚音愿用自己和我腹中孩儿的项上人头保证,天神示梦,太后您才是大楚的真命天子,晚音愿为太后娘娘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br>  太后看她眼神真切且热烈,难辨真假。</br>  午后让人带她来后,姜晚音说出了几宗关于自己的秘事,还有几宗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这才留了她一命。</br>  若不是只有自己和心腹知道,她也是断不会留她的。</br>  “现在哀家给你个机会,是谁让你如此说的?”太后掩下激动神情,喜怒不辩的问道。</br>  姜晚音心下一跳,难道太后竟然不信?</br>  她面色诚惶诚恐,“太后娘娘,晚音说的是实话,真的被天神示梦,请太后娘娘明鉴,晚音绝不敢蒙骗于太后娘娘。”</br>  太后见此眼神缩了缩,都是阴森,“胡得中,此女故弄玄虚,意图不轨,给她上贴加官!”</br>  这句话一出,姜晚音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霎时面如土色。</br>  她没想到会是如此,当即叩首,“太后娘娘饶命,晚音没有故弄玄虚,晚音所言句句属实……”</br>  胡得中的动作很快,当即一挥手,立在角落里的内侍二话不说,拖了她就往屏风后走去。</br>  几名内侍似乎是做惯了的,动作麻利且迅速,根本就不容她说完,就已经将她捆了结实。</br>  太后也跟了进来,看着绑在窄木榻上的姜晚音,“现在哀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说实话,哀家给你个痛快。”</br>  姜晚音也算是经过风浪的,心如明镜,现在改口,恐怕她死的更惨。</br>  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太后娘娘面前,晚音不敢胡言乱语。”</br>  下一瞬,一张润湿的桑皮纸贴在了她的脸上,还不待她开口顿感呼吸一窒。</br>  接着无法呼吸到极致的痛苦席卷着她,她手足剧烈的挣扎起来。</br>  这一刻,姜晚音才知道太后是何等的残忍。</br>  这时,太后的声音如魔鬼般在耳边幽冷传来,“告诉哀家,是谁指派你来和哀家说这些的?”</br>  这一刻,姜晚音真切的领略到了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就在她打算放弃的那一刻,呼吸骤然顺畅,眼前一亮,她大口大口的剧烈的呼吸着,双眼里都是惊惧。</br>  太后居高临下的,双眼阴险的望着她,“乖孩子,告诉哀家,是谁派你如此和哀家说的?”</br>  太后又补充道:“这次你若不说,哀家可要给你加两张了……”</br>  姜晚音面露大骇,不住的摇头,“太后娘娘,晚音说的是真的,没有人指使,就是给晚音十个胆子,晚音也不敢愚弄太后娘娘。”</br>  太后老眼一眯,“继续!”</br>  这一次,姜晚音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死临界,清醒的体会到何为大权在握,生杀予夺。</br>  何谓生不如死!</br>  待再次感受到什么叫回到人间的时候,她已然没了半分力气。</br>  腹部传来绞痛,昭示着她腹中的孩子已然离开了……</br>  姜晚音的眼角落下两串泪滴。</br>  太后神色冷漠,“回答哀家,再不说,就是三张!”</br>  到了这一步,姜晚音更加不能改口了。</br>  她声音有些虚弱,像是病入膏肓之人般透着无力,“晚音句句属实……”</br>  太后看了她片刻,突然像是才发现一般,顿时厉声一句,“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她见红了吗?”</br>  内侍闻声登时惶恐跪在地上,“奴才该死……”</br>  “你们的确该死,哀家上了年岁眼神有些迟钝,你们也老眼昏花了不成?”太后沉声怒道。</br>  胡得中闻言连忙上前,“太后娘娘息怒,现在老奴就去传太医,也许还能……”</br>  姜晚音心下一松,声音更加无力,“太后娘娘无需动怒,说明这孩子福薄命短与晚音无缘,晚音这玄异之能本就折寿,这孩子承受不住罢了。”</br>  太后闻言重重一叹,“罢了,既然你这孩子为你挡了一劫,就这样吧,等你养好了身子好了,暂时在哀家身边做个贴身宫女吧。”</br>  劫后余生的姜晚音有些回不过神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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