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郎……”方聘话音一落,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不断的滚落下来,显得好不可怜。</br>  “聘儿,你受委屈了……”纪轩难以自持的将人一把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像是抱住失而复得的至宝。</br>  几年来的愤怒,不甘,无奈尽数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想到昔日美好,似乎感觉人生似乎终得圆满。</br>  方聘的眼泪沾湿了纪轩的颈窝,又没入他的衣襟里。</br>  她的泪水像是带了温度,烫的他心头泛着疼。</br>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心头都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荡。</br>  围观的百姓们被二人之间这动情的一幕感染,气氛安静了些。</br>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岂有此理,世风日下啊,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br>  这道不和谐的声音到时惊醒了纪轩,这才意识到是在大门外头,当即拉着方聘就要进门。</br>  “哥哥,你要做什么?难道你要带着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进门不成?”纪窈声音尖利,快步挡在了二人面前,满眼都是愤怒。</br>  若是真让方聘进门了,她以后她如何出门见人?</br>  走到哪儿不知会被嘲笑成什么样,她都不敢想象,家里有个青楼妓子女人,她只要一想想就寒毛直竖,以后让她如何嫁人?</br>  纪轩眉头一皱,“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让开。”</br>  “哥哥你清醒点行不行?”纪窈满面怒意,“你带她回去了,难道让我们家都被人嘲笑吗?”</br>  纪轩抿唇,面色冷肃,“嘲笑什么?青楼女子怎么了?聘儿她比谁都自尊自爱……”</br>  “哥哥你简直疯魔了……”纪窈震惊到难以置信。</br>  她心中的哥哥完美形象在这一刻崩塌,完全就是为了美色的色令智昏模样。</br>  在哥哥与那青楼女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被那女子不轻不重的撞了下手臂。</br>  纪窈被这个女人的嚣张震惊到忘记做出反应……</br>  “轩郎,我真的可以留在这里吗?”方聘却丝毫没有将纪窈放在眼里,这些年仿如一场修炼。</br>  她整日里无所事事,都只用来琢磨人心了!</br>  一入国公府,眼前一片花团锦簇,彩蝶翩翩,点缀着雕梁画栋,亭阁水榭,方聘一下就被眼前的富贵迷了眼。</br>  她恍然发现,天堂和地狱好像只是一步之间!</br>  她发誓,这次她死也不会再离开这里。</br>  纪轩的眼睛里都是款款深情,“聘儿,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br>  方聘双眼含泪的摇头,“我没有受苦,老夫人和夫人不过是将我送到潮音庵里修身养性而已。</br>  不要怪老夫人和夫人,她老人家一片苦心都是为你,为了纪家,如今她老人家总算是应允了聘儿踏进纪家的大门,聘儿心中只有对她老人家的感激,聘儿以后一定会将她老人家当成亲祖母那般孝顺和服侍的。”</br>  纪轩身子一僵,这件事他还没有和祖母还有父母说。</br>  可是听到她的话,纪轩停下脚步,满面愧色,说不上是感叹还是什么,喃喃的道:“我竟不知,这几年你在潮音庵……”</br>  原来竟离他这么近。</br>  难怪,难怪这几年,任他如何寻找,都不知她的下落。</br>  方聘心下一酸,“是啊,我们竟如此之近……”</br>  她心中苦涩难当,他轻飘飘的几年。</br>  可是他哪里知道她日夜青灯古佛的度日如年?</br>  他又可想过她失去的是什么?</br>  那年她才是含苞待放之年啊……</br>  “轩儿!”</br>  罗氏这惊天动地的一声,纪轩几乎条件反射的一把就推开了方聘,猛然看过去,“母亲……”</br>  方聘也被罗氏这破锣般的一嗓子给吓到了,噔噔噔倒退了几步,有些狼狈,可就在站稳的瞬间,她看到了罗氏凶神恶煞模样以及满眼愤怒的纪窈。</br>  瞬间,方聘就改变了主意,一下扑倒在了地上。</br>  这下纪轩却意识过来,连忙上前扶起她,“聘儿……”</br>  方聘心下着恼,可却泪眼汪汪,咬着唇,神色里有些受伤。</br>  纪轩心下满是歉疚,“抱歉。”他心思都在如何与长辈解释,让他们接纳聘儿。</br>  他着实没有想到盛云昭会如此之快的将聘儿给他送来。</br>  会这么公然的给送到家里。</br>  他心中复杂又矛盾,觉得这样也好,他正不知如何启齿。</br>  可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导致他也不知这么做对还是不对了。</br>  罗氏看着弱柳扶风般的方聘,面容扭曲,“轩儿,你是要气死你祖母和我吗?现在趁着你父亲还不知道这件事,立即将这低贱的东西赶出去,否则,你知道你父亲的脾气……”</br>  纪窈也跟着含怒尖声道:“大哥你醒醒吧,祖母听说你将这低贱的东西带进府里来又吐血晕死过去了。”</br>  “你竟告诉了祖母?”纪轩怒声道。</br>  他没想到妹妹这么不知轻重,竟然就这么跑去告诉祖母。</br>  “你敢将这脏东西带进来了,我凭什么不敢让祖母知道?”纪窈梗着脖子道。</br>  方聘顿时泪水涟涟,“轩郎,原来你是私自带我入府的?”</br>  转而,她满面歉然,哽咽的道:“夫人,请您息怒,聘儿这就走,这就回潮音庵里,我一定乖乖的待在里面,绝不会回来。</br>  都是聘儿的错,是聘儿不懂事,夫人您不要责怪轩郎……”</br>  说着,她袅袅福身一礼,提步就要走。</br>  纪轩好不容易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了,又怎么可能将人放走,当即长臂一勾。</br>  一把将人给半拥在怀中,“聘儿,你吃了这么多的苦,我刚刚答应过你,再不会让你受苦了。你放心,我说过会保护你,这一次,我一定能护住你。”</br>  这本就不是聘儿的错,她却将所有的错误都揽在身上,心里还是为他着想,他又怎么可能还要委屈聘儿?</br>  想打盛云昭和姜晚音,他只觉得与她们只是一场错误,才弄的一塌糊涂。</br>  这一刻,他只想证明自己要做个有担当,有魄力,有始有终的男人。</br>  罗氏母女俩看着方聘那软绵绵倒在纪轩怀里的模样,已经看傻了。</br>  纪家的女人不少,老的小的,可以说什么脾性的都有。</br>  唯独没有方聘这种仿如一团棉花,躲在儿子怀里好像和没了骨头化成了水似得,说话更是如猫叫般,真真儿是无一处不惹人怜。</br>  罗氏回神便是破口大骂,“我呸,你敢在老娘面前装模作样?来人,将这烂货给老娘拉出去卖了,让她可劲儿在爷们儿身下叫去。”</br>  这话就难听了,纪轩无法接受母亲这般的粗鄙,面色一沉,“几年前母亲背着我将聘儿带走,儿子忍至今日,若是母亲再不顾儿子的意见,做出这种事,那儿子也会搬出国公府。”</br>  罗氏被纪轩气了个倒仰,眼前都黑了黑,手指颤抖的指着纪轩,“你,你说什么?你为了这个贱人顶撞母亲?”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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