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知道,主子一旦给予一个人信任后,那必然就是全部。</br>  但只要主子相问,她必会知无不言。</br>  盛云昭扶着肚子,转身走回到了炕桌旁坐下,声音却带了些冷意,“你是谁的人?”</br>  芸娘身子一僵,还是道:“是,是苍易的人,准确点说是主子……”</br>  “苍易?”</br>  不等芸娘说完,盛云昭惊讶一声。</br>  这个答案令盛云昭很意外。</br>  可是,这么久,芸娘竟半点端倪都没露……</br>  不,应该说有过异样的。</br>  是她想差了,或者说是芸娘给了她错觉,每每她让芸娘去找苍易的时候,或是见面的时候,芸娘都故意露出几分羞涩的模样,让她以为芸娘是喜欢苍易的。</br>  实则,芸娘不过是用这样的误会来掩饰他们只见到秘密罢了。</br>  盛云昭坐直了身子,眸子里多些凌厉,“苍易将你放在我身边做什么?”</br>  芸娘一见,顿时知道她误会了,连忙道:“主子不要误会,苍易没有恶意,他,他让我留在主子身边,是为了保护主子的安危,真的没有什么恶意……”</br>  她自是知道没有恶意,她在魂魄未散之时还看到芸娘悲恸万分的自尽于她的榻前。</br>  但盛云昭却并未因此而缓和半点,她真的有些失望,冷笑了声,“没有恶意?呵,真是好样的,我竟不知道我身边卧虎藏龙!</br>  我们相处十多年,我都没有发现你竟是别人的人,到底是我愚钝还是你们藏的太好?</br>  也是,从看到你那一身武艺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可是我却不愿往其他的地方想……”</br>  芸娘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哽声道:“主子,您……”</br>  “别叫我主子!”盛云昭陡然一声清喝。</br>  “这,这是怎么了?”</br>  风午回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满是惊愕。</br>  “风午,你先出去守着!”盛云昭寒声一句。</br>  风午应诺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姑娘您可不能动怒啊,仔细动了胎气……”</br>  芸娘闻言连忙带着几分哀求道:“主子您生气可以打骂责罚芸娘,别气到自己……”</br>  盛云昭哪能不生气,她将她视为最亲的亲人,知道她有难言之隐,看到她情绪低落,她都怕触碰到她的伤心事。</br>  可没想到她在自己身边,竟是别人的人。</br>  她又怎能不伤心?</br>  此时听了芸娘的话,盛云昭面带两分自嘲,“你现在在乎我也是奉了你主子的命令?”</br>  芸娘心中一痛,摇着头道:“主子,芸娘……”</br>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br>  可她这样的神情落在盛云昭的眼中,怒意更盛,咬牙道:“不要叫我主子……”</br>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盛云昭对还没来得及出去的风午道:“风午,你去盛家那边跑一趟,将盛将军的义子,大管事,苍易公子请来!”</br>  芸娘像是突然就解脱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br>  这一天,她怕到来,却也希望到来。</br>  这样她每日就不用背负着愧疚和自责的面对主子了。</br>  盛云昭也不再问芸娘,说到底芸娘只是奉命行事。</br>  既然有正主,她问正主便是。</br>  只是很快的,风午便回来了。</br>  盛云昭没有见到苍易,不由眉头微蹙了下。</br>  风午立即道:“姑娘,盛将军说苍易公子下半晌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好像是做错了什么事,将军就将他给赶走了……”</br>  芸娘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风午。</br>  盛云昭也是呆滞住,她想到的则是苍易又走了?</br>  又是不告而别?</br>  前世苍易的离开是云游四方,也是与她不告而别。</br>  如今,他依旧是不告而别。</br>  眸子一眯,眸光缓缓看向芸娘,“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苍易离开了!”</br>  芸娘摇摇头,随即急声道:“奴不知,真的不知道苍易离开。”</br>  盛云昭看了片刻芸娘,自是相信她也不知道苍易的离开。</br>  片刻,盛云昭淡淡响起,“这么说,父亲……盛将军也知道你们的身世?”</br>  不等芸娘回答,盛云昭却轻笑了声,“看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世。</br>  就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我倒是有些好奇我这身世到底有多神秘,多见不得人了,让我视为至亲之人一个个都如此忌讳莫深的三缄其口……”</br>  盛云昭起身,缓步往外走去。</br>  “主子!”芸娘眼见她从身边走过,膝盖一转,顿时道:“主子,芸娘不祈求主子的谅解,只求主子让芸娘留在你身边保护你。”</br>  “你给我留在这里!”盛云昭冷冷扔下一句走了出去。</br>  盛云昭去的时候,盛宽还在书房里。</br>  对他来说,苍易留给了他一个艰难的抉择。</br>  何氏听说盛云昭来了很是惊讶,她刚回来没一会儿,不由欢喜道:“是不是想在娘这里歇下?正好,你父亲既然喜欢书房,今晚就让他在书房里睡好了,我们母女一起睡……”</br>  盛云昭心中有些复杂,这么多年来,何氏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心思简单,胆小懦弱的性子。</br>  可她却在自己面前,没有露出半点口风。</br>  只一瞬,盛云昭挤出一抹笑意道:“我听说苍易惹得父亲生气被赶走了,想必父亲很难过,毕竟父亲待他如亲子,想必父亲很难过。”</br>  何氏对她的疼爱和关心都是发自真心的。</br>  何氏满眼都写满了欣慰,“都说女儿最是贴心,果然,还是昭儿体贴,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你去劝劝你父亲吧……”</br>  何氏并未多想,自打今年开始,云昭都很关心家里的大小事。</br>  听说苍易走了,云昭过来也正常。</br>  盛云昭压下心中复杂去了书房。</br>  书房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br>  盛云昭顿住脚步,敲了敲房门。</br>  里面却没有动静。</br>  盛云昭又敲了两下。</br>  “我有公务要忙,你先去歇息。”盛宽以为是何时,声音带着些无奈的道。</br>  盛云昭直接推门走了进去。</br>  “连灯都不点,父亲闭着眼也能办公吗?”盛云昭淡声一句。</br>  片刻,里面陡然一亮。</br>  随之脚步声传来,房门一开,盛宽出现在了门口,“云昭?你怎的来了?”</br>  转而,让开门口。</br>  盛云昭缓步踏了进去。</br>  毕竟是行宫,住处很是简单,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临时歇息之地。</br>  “大宝……”盛宽的声音戛然而止。</br>  也不知怎么的,以前的昵称,如今唤来却让他分外不自然。</br>  盛宽搓着手干巴巴的道:“快,快坐下,等着,我让你娘……给你做些……”</br>  盛云昭将盛宽的表情和变化尽收眼底,客随主便的坐在椅子里,“父亲,我都知道了。”</br>  她一句话,堵住了盛宽所有的话以及苦思冥想的托词,震惊的望着盛云昭,呆呆的问道:“你,你知道了?”</br>  看到盛宽如此表情,盛云昭眸里划过一抹晦暗,“父亲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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