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忱宴嘴角一抽，他并不觉得父亲说出这种话有什么不对或是奇怪。</br> 因为记忆里的父亲就是这样不着调没正形的，此时听了反而好心提醒父亲一句：“在云昭面前你收敛着点，省的让云昭误会你老不正经，为老不尊。”</br> 越衡却是理直气壮的道：“这你多虑了，云昭她不是普通女子，断不会误会我的。”</br> 越忱宴：“……”</br> 不过这件事父亲说了几次请母妃回母家去请接生姥姥的话。</br> 可是如今，他却谁也不相信。</br> “忘了和父亲说，根据我们的人禀报，有人似乎很有心的在试图拉拢外祖家，包括陆家姨丈……”</br> 越衡闻言面色凝重：“还真是无孔不入……”</br> 越忱宴淡淡的道，“父亲和母亲尽快冰释前嫌或是达成共识才是要紧……”</br> 越衡闻言陷入了沉默中……</br> 他如何不明白儿子所说的意思？</br> 若是继续这么僵持下去，难免最后会给人可乘之机。</br> 一旦他与妻子之间关系彻底破裂在众人视野中，那也代表着淮南王府和江东的关系分崩离析，土崩瓦解。</br> 良久，越衡才叹了口气，“宴儿，我知道了，这些你无需担心，我也相信你母妃是顾全大局之人，到底这是我们提前做出的最坏打算罢了。</br> 另外，稳婆一事……”</br> “这件事父亲不必操心了，儿子已经派人去寻稳婆了，不过在这之前，还得揪出那只背后搞事的老鼠。”</br> 他定要看看是谁活腻歪了。</br> 越忱宴不愿多说，想着盛云昭应该回去了，便起身道：“儿子还有些别的事，就先回去了。”</br> 越衡张口欲要说些什么，想到儿子几日都不曾陪他媳妇了，此时怕也念的紧，便没再多说。</br> 果然，越忱宴回去的时候，盛云昭已然回来了，正坐在东次间的炕上，腿上还堆放着那匹脂锦。</br> 芸娘和风午以及几个小丫头，正围在她跟前七嘴八舌的在商量着做哪种款式。</br> 几人见到他回来了，立即规矩行礼，随后都识趣的退了出去。</br>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盛云昭笑着问道，暂且将料子折叠好放在了一旁。</br> “今天的事儿忙的差不多了……”越忱宴说着话，走到她旁边坐下，墨眸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这几日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看着清减了些？”</br> “没有，我可是当家主母，怎么可能会饿着？”盛云昭的腰有些酸，动了动身子。</br> 越忱宴立即扯过一旁的引枕放在她身后，待她靠好后，他自自然的为她捏着腿，“府中琐事繁杂，你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府里有管家，还有那么多闲人，你吩咐下去就好……”</br> “没事，我身体不错，祖母说我多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盛云昭说着顿了下，还是道：“今日去了趟香意，我本想让知春帮我找个可靠的稳婆，谁知知夏却告诉我，京中稳婆都不见了……”</br> 她今天去香意，本打算让知春帮她找稳婆的。</br> 可知春她们都帮她想着呢，竟说京中找不到一个稳婆。</br> “乍看之下，像是恶作剧，可细想又太过古怪。”盛云昭若有所思的道：“好在我听知夏说，前几日宫中退下来几个接生稳婆。</br> 不然京中有妇人生产就成了问题，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乱子。”</br> 越忱宴闻言眼皮儿一跳，她到底还是知道了这件事。</br> 这种事，他怎会让她操心？</br> 他早就让人去找了，只是没想到会出现稳婆都不见的怪事。</br> 这不由让人想到底是针对云昭的还是巧合。</br> 越忱宴本怕她担心，这才一直瞒着她。</br> “你不宜劳心劳神，这点小事都交给我，对了……”越忱宴从衣袖里拿出了纪轩的拜帖，随手扔在了一旁，他的面色微微泛冷的说起了正事，“今日之事我听说了，你想要如何？”</br> 他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件事后，让人先查了查了下始末，没想到原本是云昭偶遇罗氏。</br> 罗氏辱骂云昭，另外还牵扯上皇城司，他便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br> 他觉得云昭若不是有意的，她收拾一个罗氏有的是法子，绝不会将事闹大。</br> 那么，她定然另有用意。</br> 故而，他这才放下公事回来。</br> 盛云昭看着旁边的帖子一眼，并不放在心上，神色微整，“既然王爷都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那我想问问王爷对皇城司了解多少？”</br> 越忱宴很是客观的淡声道：“皇城司……是大半京中朝臣勋贵家中那些不成器子弟的收容所而已……”</br> 哪个家中都有文不成武不就，或是走鸡斗狗的纨绔废柴，总要给他们安排个事儿挂个职，省得他们游手好闲的给家里惹事，栓住了人同时也算是全了自家面子。</br> 盛云昭颔首，“王爷所言不错，但也未必全然如此，皇城司里的确大半都是些混日子的，可若是长久放任下去，终究是祸害，那些货在里面别的本事没学会，反而趋炎附势，仗势欺人学的炉火纯青……”</br> 此时让他有种媳妇和自己告状的感觉，他原本的那点薄怒也一时消散了干净。</br> 没了怒意，并非是这件事就此作罢了，而是单纯的因为媳妇而心情好了。</br> “你还笑的出来？”盛云昭说着说着就看见了男人那明晃晃的笑脸，她有些恼。</br> 越忱宴连忙收敛了几分，“不，你知道的我很少笑，通常笑的时候，都是有人要倒霉了，你别误会……”</br> 说着，他眉峰微锁，正色了几分，“原本我也没有将皇城司那些废物当回事，不过就在我回来前收到消息，皇城司指挥使谢承数次出入皇宫去楚安殿……”</br> 谢承？</br>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她微微一愣。</br> 转而反应过来，她顿时惊讶道：“你是说皇城司有可能是皇帝的人？”</br> 这着实让盛云昭很是意外，她的面色瞬时凝重起来，若越忱宴的消息属实，那这个皇城司就不简单了……</br> 随即，她心下一动，是了，她想起来了，前世，她在纪家还意外遇到过谢承一次。</br> 那是后来那一年，那时的谢承意气风发，锋芒毕露。</br> 那时的谢承已然露出了锋芒和爪牙，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城司首领，履行了皇城司真正意义上的职权。</br> 帮着皇帝刺探情报，监视百官，排除异己，捉拿叛逆等等……</br> 京中提起谢承无不色变，手段残忍，刑法残酷，那时的朝臣家眷意识里只有一句‘谢承随时都在，无处不在’。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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