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艾水水之后，牛根生在煤油灯下面继续编着草鞋。</br> 她的眼睛已经有点不太好使了，时不时地要揉上两下，但因为手背也有些灰尘，揉来揉去，倒揉出了不少眼泪。</br> “奶奶个腚的……”</br> 眼睛痛得不行，牛根生想找点清水洗一洗，可是想了又想，那些存量不多的清水，还要留给小女孩喝水用，便有些无奈地忍了下来。</br> 好在没有持续很久，眼泪流得多了，也就不那么痛了。</br> 这时候，小小的木屋门又打开，伴随着一阵微凉的风，又走进来了一个人。</br> 这是一个有些强壮的中年汉子，虽然穿着有些脏旧的衣裳，但腰间却有一条旧旧的野战用武装腰带，上面挂着手枪、匕首等短兵器，而且还挂着手雷、医疗包等小物件。</br> 终于回到家，汉子长呼了一口气，将有些沉重的腰带取下，放在了桌子上。</br> 一直瞅着中年汉子动作的牛根生眉头一竖，低声骂了起来：</br> “马大壮！沃日你仙人！你他妈的想死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被那小臭丫头拿去玩怎么办！”</br> 一句振聋发聩的“沃日你仙人”，惊醒了中年汉子的满身疲惫。</br> “对不起、对不起，忘了……”</br> 他手忙脚乱地将腰带收回到柜子里面，想了想，又加了一道锁。</br> “老牛，今天收成怎么样。”</br> “哼，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你说怎么样，你想怎么样？”</br> 马大壮：“……”</br>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br> 怎么一进门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br> 似乎是看出了中年汉子的一脸茫然，牛根生这才从刚才眼疼的愤怒中缓过劲儿来，冷哼了一声：</br> “200只草鞋，卖了20信用点。”</br> “卧槽，可以啊牛根生！”</br> 马大壮比了个大拇指，悄悄往里屋看了一眼，见到了掩上的木门，嘿嘿笑了笑：“臭丫头睡着了？”</br> “你以为嘞？敢不睡觉？我拿柳条抽她小腚瓜儿！”</br> 牛根生甩着手中的草绳，比画了一个抽人的姿势。</br> 马大壮则是有些不屑的撇撇嘴，就你，还抽她？虽然嘴上没有一句干净的话，但最疼那臭丫头的，非你莫属。</br> 简单挂了一下衣服，马大壮盘腿坐在了沙发上，摆弄着还在出声的收音机。</br> 今晚有《张震讲鬼故事》，他还是很期待的。</br> 牛根生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喂，老马，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br> “什么事情？”</br> “你他妈的……”</br> “哦哦哦，是那个帮派吧，叫什么……什么「炸天帮」！”</br> 想到这件事，马大壮顿时来了兴致，放下了收音机，正色道：</br> “我托人打听过了，「鬣狗帮」倒台之后，确实有很多小帮派蠢蠢欲动，你想啊，这不是肯定的吗，九龙街区那么大的一个地盘儿，多少油水可以搞！”</br> “可你猜怎么着？「鬣狗帮」倒台后，立刻杀出来了一个新帮派，猛得很！短短七八天，迅速占领了一大片地盘，现在，绝逼是地下帮派的扛把子！”</br> “这个新的地下帮派，就是你让我打听的那个「炸天帮」！”</br> 牛根生怔了怔，看着讲得兴高采烈的马大壮，立刻将手中编了一半儿的草鞋甩了出去：</br> “你他妈的小点儿声！”</br> “对不起对不起……”</br> “那个叫安以白的年轻人呢？”</br> “打听过了，「炸天帮」帮主，就叫安以白！”马大壮脚拇指叼着布鞋，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据说，还有财团方面的背景，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搞起一个地下帮派嘿……”</br> “这么说，那个年轻人没有说谎？咱们家的艾水水，真遇上贵人了？！”</br> 牛根生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相信这个事实。</br>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br> 一个来下城区闲逛的人，竟然是地下帮派的帮主，而且还对梦想成为“一代悍匪”的艾水水，有着很大的兴趣。</br> “老马，你说这个人不会是个变态吧，看上我们家艾水水之类的……”</br> “别瞎想！人家堂堂一个帮会帮主，能看上这个小泥猴儿？还是一个整天想着当悍匪的小泥猴儿？”</br> “呵呵，你懂个锤子，我们家艾水水洗干净之后，绝对是个大美人坯子！”</br> 看着不遗余力维护自家丫头的中年妇女，马大壮也笑了笑：“是是是，美人坯子。”</br> “不过我说老牛啊，如果那个叫安以白的家伙没有说谎的话，你不会真的想……”</br> “不可以吗？”</br> 牛根生冷哼了一句：“那天我仔细看了那个年轻人，他跟水水炫了一整瓶过期的啤酒。”</br> “所以呢？”马大壮有些不太明白。</br> “如果真是说着玩、骗小孩子的话，不会因为一个小臭丫头叫了句‘老大’，就会跟她好好炫一整瓶过期啤酒的！”</br> 牛根生揉了揉眼睛，从怀中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解开。</br> 里面包着几个硬币，一张信用能源卡，还有一个小小的烟盒。</br> 那是白逸安写给艾水水的烟盒。</br> “哎呦呦，哈达门耶，这种烟咱可不容易抽到！”马大壮看着烟盒，有些惊叹道。</br> “抽抽抽，抽尼玛拉个大锤子！看上面的字儿！”</br> 牛根生怒其不争，拧了拧中年壮汉的耳朵。</br> “就是一个地址啊……这不就是留的「炸天帮」的地址吗？”</br> “字迹很工整啊！马大壮你这个瓜皮，如果真的是随手写的，会写正确的地址，会写这么工整的字吗？”</br> “有、有道理……”</br> 牛根生小心翼翼地收起烟盒，叠好布帕：“说明那个年轻人，是认真的。”</br> 马大壮怔了怔：“你真的想把咱家姑娘交给他？”</br> 牛根生看了一眼里屋掩上的木门，犹豫了很久很久。</br> 终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br> “去帮派吧，去帮派，总好过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连口干净的水都没有。”</br> 两个人还在外屋小声交谈着。</br> 里屋的床上。</br> 艾水水挪了挪身子，动作比较大，鼻子里有娇娇腻腻的哼哼声。</br> 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br> “哒哒哒，啊哒哒哒哒……”</br> “嘿嘿嘿，牛婶婶，我赚到大钱了哦……给你买十个大肉包子……”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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