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突然伸手往前一指。</br> 那些包围住青禾的金身僧兵，猛的抬起头。</br> 每个金身僧兵的眼睛里似乎都点亮了一朵寒芒，他们嗓子里发出咔咔的声响，然后挤出来一声沙哑的咆哮！</br> 红衣涌动，最前面的十个金身僧兵同时冲向了青禾。</br> 而刚刚被转化成金身僧兵的克隆人18号高高跃起，双拳犹如重锤，向青禾的脑袋狠狠砸落！</br> 青禾在风中负手而立，细碎的阳光溅碎在她轻舞的长发，端是神仙一般人物。</br> 那柄关公大刀立在她的面前，遮住了眼，却遮不住她的视线。</br> 等到那砂锅一般的金色铁拳，眼看着就要砸在她头顶的时候——</br> 忽然间毫无征兆的、僧兵18号的头颅就爆了！</br> 就好像僧兵的脑袋里被人装了火药一样，比b级物理系异能者都要坚硬的躯壳，尤其是最坚硬的头骨，居然都被斩成了碎片！</br> 掀翻的脑壳里面，有半截肉虫子还在黑乎乎带着腥臭味的血液里翻滚。</br> 不知何时，那柄关公大刀，出现在了青禾的手中。</br>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br> 只是一瞬间的出刀，僧兵18号就被砍了脑壳。</br> 时间仿佛就此凝滞。</br> 以青禾为中心，方圆十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每一缕阳光，每一道或轻或狂的风，都在她的感知之内。</br> 下一刻！</br> 青龙狂舞，罡风四散！</br> 刀舞之下，所有冲过来的僧兵就好像自爆一样，脑袋接二连三的爆裂！</br> 这些b级的僧兵，自然也杀不了a级巅峰的青禾。</br> 实际上，在不远处下发指令的第五夜，也不指望它们能够对青禾造成丁点伤害。</br> 在漫天血雨、恶心腥臭的虫子和青禾擦身而过之后，第五夜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向后急掠而去。</br> “怎么，不是说要杀我么……”</br> 青禾冷笑一声，速度接近瞬移，短暂光景，已经来到了第五夜的身后十余米。</br> 刀已扬起。</br> 然而第五夜藏在身前的手却缓缓抬起，指间，八颗漆黑的佛珠正在迅速燃烧。</br> 佛珠出现之际，青禾的身子便诡异地停在了十米外，不能接近半分。</br> 在被第五夜以诡异佛珠定住的瞬间，一道八边形的漆黑光幕，将青禾为中心的十米方圆，画地为牢！</br> “不动明王阵？”</br> 青禾只是被凝滞了一瞬，便用力挣脱了无形的束缚。</br> 她慢慢抬头，清冷的视线环视了一圈将自己困住的漆黑光幕，最后将视线落在远处的第五夜身上，淡道：</br> “第五夜，你虽为佛子，但明王的金身已经被，几枚小小的佛珠，便觉得可以困住我么？”</br> “可惜，用这阵法的人不是雪山大轮寺的老铁匠，你也用不出来凝滞方圆十里的「不动明王阵」。”</br>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br> “你连皮毛都没有学到。”</br> 远处第五夜没有回答青禾的话，只是抬头，眼中却是淡淡笑意，轻声道：“「天罚」路西法，下面的舞台，交给你了。”</br> 青禾微微皱了皱眉。</br> 天罚……</br> 她从白氏集团情报处获得过情报，第五夜身边确实有一支强大的异能者护卫队。</br> 他们并不来自「联邦异能管理局」，而是真正属于第五夜的、忠于他的队伍。</br> 而这支小队的名字，就叫「天罚」。</br> 半年前，洛轻笙晋入b级异能者，掌握了「白色相簿」的特殊异能后，所斩杀的第一个异能者，就是「天罚」小队的林秋月！</br> 而第五夜口中的路西法，却是小队中的队长，实力最强之人！</br> 随着第五夜的话音刚落——</br> 天空突然黑了。</br> 夕阳带来的光明短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夜，这个时辰本来就不属于晚上，所以这样的天黑，显得非常诡异。</br> 一张血红的巨眼缓缓睁开。</br> 领域？</br> 不，不是领域……</br> 青禾长刀随意地拎起，眼中光芒明灭，与天空的血色巨眼遥遥对视。</br> 下一刻，天幕间的血色巨眼突兀消失，在高空化成一道比黑夜还黑的鬼影！</br> 正是路西法的真身！</br> 所以他迅速幻化真身，向地面俯冲而下，像一颗直撞大地的黑色流星。</br> 嘭！</br> 刀与棍的交错，那风压让尘土爆裂、化作齑粉！</br> 却在黑色光幕的笼罩下，震颤至空中不及一寸，便缓缓跌落。</br> 黑色的大氅骤然掀起，缓缓飘落。</br> 从天而降的鬼影，出现在了青禾的面前——</br> 他带着黑色的金属面具，看不清样貌，而飘落的大氅将他的整个宽厚的身躯都牢牢遮盖住。</br> “借助俯冲之势，也不过是刚刚和青禾小姐拼了个平手，果然……杀你是很困难的一件事。”</br> 青禾眉头微皱，她从路西法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漠然。</br> 也让她内心生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危机感。</br> 这种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很不好。</br> 她感觉那笼罩在自己四周的黑光显得越来越重，原本轻易挣脱的桎梏，恍若附骨之疽一般，再次慢慢攀上了她的身子。</br> 那八枚佛珠……</br> 青禾抬起了手中的关公大刀，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当路西法来到这片黑色的光幕中时，整个阵法的压制似乎活了过来。</br> 当关刀抬至膝间的时候，青禾的眼中已是多了几分凝重。</br> 当关刀与肩平齐，遥遥指向第五夜的时候，青禾的额角已经多了些密密的细汗。</br> 远处，只有第五夜还若无其事地继续掏着耳朵，看着青禾的眼神颇为玩味，冷笑道：</br> “你终于发现了么？”</br> 第五夜与青禾隔着黑暗遥遥相望。</br> 青禾右手依旧平举关刀，只是左手却多了一根细细的黑玉簪子。</br> 单手用簪子盘起自己如瀑的长发，青禾双手握紧关公长刀，淡淡道：“原来如此，那几枚佛珠，不是「不动明王阵」。”</br> 第五夜懒懒地鼓了鼓掌：</br> “没错，是明王的樊笼，他亲自画的樊笼。”</br> “看似只有方圆十米的禁域，只是，这无形的樊笼会一直禁锢着你，不论你逃到哪片空间，不论你是否开启了领域。”</br> “你能背负这樊笼多久呢？一炷香？一个时辰？还是……整整一天？”</br> “不论多久，路西法都会一直陪着你的，青禾小姐。”</br> “直到……”</br> “你伤痕累累，动弹不得，跪在我脚下，成为我座下的蒲团为止。”</br> 蒲团。</br> 青禾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br> 如果说性偶还是流民女子极度悲惨的下场，那成了蒲团，便是连神魂都被业火祭炼，任凭对方蹂躏的鬼物。</br> 只不过，在明王的口中，便不叫鬼物。</br> 成了莲座与蒲团。</br> 听到这带着轻佻与恶毒的话语，青禾却也只是垂下了眼帘。</br> 面前，那个叫做路西法的异能者横棍而立。</br> 只是a级物理系异能者罢了，她何尝放在眼中过……</br> 可是在这方圆十米的漆黑樊笼中，她的心中却越发沉了起来。</br> 平静的关刀，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也渐渐变得颤抖。</br> 在这漆黑的樊笼中，夜色如同厚重的墨汁，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吞噬着一切光明与希望。</br>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br> 青禾能够感知到，一条条小指粗细，却漆黑如墨的铁链破土而出！</br> 它们明明看不到、出现得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br> 如一条条恶龙从深渊中苏醒，扭曲着，翻涌着。</br> 青禾散布在体表的幽能感知着这些铁链——</br> 它们冷硬而沉重，表面刻满了细细密密的梵文，布满了岁月和锈蚀的痕迹，仿佛见证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血腥。</br> 铁链紧紧地缠绕在青禾的身上，穿透衣物，深入肌肤，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牢牢地锁在这片黑暗之中！</br> 就连那平举的关公大刀，都缠上了密密麻麻的铁链，所以青禾的手腕都在微微颤抖。</br> 她向前一步。</br> 这一步迈得如此用力，地底的铁链也被抽出少许，哗啦哗啦地颤动着。</br> 只是对面的路西法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青禾一步迈出，仿佛有千钧之力，整个地面都震颤了一下！</br> 他手中的那柄铁棍横在胸前，面具露出的眼神沉默，也变得无比凝重起来。</br> 只是，青禾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慢慢走到了黑色光幕的边缘。</br> 她垂下关刀，伸出指尖，却仿佛触碰到了一片漆黑的水纹，就那样荡漾开去。</br> 一个薄如蝉翼的梵文显现。</br> 将她的手指震开。</br> “原来如此……这就是樊笼么？”</br> 青禾抬起眼眸，看着远处的第五夜，轻声开口：“第五夜，我在「冥魂永狱」和你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现在的你，似乎有些变了。”</br> “是么？变了什么。”</br> “以前的你，不管做了多么狼心狗肺的事情，或许还留有那么一丝人性的体面，可现在，你就像一个百无禁忌的邪祟。”</br> 青禾的语气有些感慨：“数万流民，一万革命军，三千构造体，为了冲开「曦光城」主城区的城防，你用这些人命硬生生打开了缺口……”</br> “邪祟？真是一个好形容词。”第五夜淡淡一笑，丝毫不以为意。</br> “我只是有件事情不明白。你葬送了那么多条人命，就为了把「曦光城」打下来么？就算你拥有了这座城，就算联邦也给了你这座城，又能如何呢？”</br> 青禾顿了顿，连声音都变得冷冽起来：“第五夜，你究竟图谋着什么！”</br> 清冷的娇喝，宫装长裙在风中舞动，配合着那剑眉与长刀，凛然不可方物！</br> “曦光城啊……”</br> 第五夜慢慢低下头，嗤嗤地笑了起来。</br> 那笑声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br> “这世间没有一人了解我，这世间没有一人明白我，这世间没有一人可怜我，这世间没有一人愚弄我。”</br> “青禾小姐，很近了，真相，但也差得很远。”</br> “曦光城对我……当然没有用啦。”</br> 他顿了顿，抬起头，又变成了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眸中，却闪过一朵金色的莲花。</br> “这里面的人命没有用，都死掉，也不算什么。”</br> “这些财团也没有用，留下的产业都毁了，也不算什么。”</br> “白氏集团的「钽-193共聚物工业基地」？呵呵，九龙街区被我攻占后，这工业基地，就被我毁了大半。”</br> “毫无意义啊……毫无意义啊青禾小姐。”</br> 青禾冷笑一声：“那什么才有意义？”</br> “攻打曦光城，才会让远在大雪山的那位浅田芽衣小姐亲自过来。”</br> “我失去了明王的金身，她一定会怕我死掉，就一定会来的。”</br> “这世界上的佛子本来就不多，我以灵魂为饵，她总要争上一争的，不是么。”</br> 第五夜眼中的金莲若隐若现，声音也变得淡漠了许多：“只有这样，才会给我取代他的机会。”</br> “取代他？”</br> 青禾听着第五夜的喃喃自语，眉眼低垂：“原来，你想取代「明王」。”</br> “你错了，秧秧。”</br> 听到了“秧秧”这个名字之后，青禾的眼眸猛然睁大，原本冷冽的刀势猛然溃散，整个人惊惧地向后退了好几步！</br> 自己出生之时，母亲难产，她也几近死去。</br> 她被一人用金色血液救活。</br> 那人对自己父亲说，“她命如秧草，只要过了这关，便一生灿如春花。就此，便唤她作秧秧吧……”</br> 她大名是青禾，小名便是秧秧。</br> “你错了，秧秧。”第五夜的嘴角扬起一丝淡漠的微笑，“我就是「明王」，又何须取代「明王」？”</br> 他……就是明王？</br> 可明王不是在千万里之外的北境极地，不是在那十万座大雪山之中么？！</br> 酒色财已经守了雪山那么久，那雪山之中的那人又怎能有假？！</br> 不可能！</br> 第五夜绝对不可能是明王！</br> 心中这样想着，便听到了第五夜带着嘲讽的话语：“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br> “是明王，不是明王，是明王，不是明王……”</br> “倒不如，先毁了这座城吧。”</br>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br> 一道裂隙出现在他的脚下。</br> 青禾透过薄薄的黑色光幕，向下看去——</br> 那是无数个紫苑，被无数个克隆人吞噬殆尽，然后无数个克隆人又将无数个克隆人蚀骨扒皮的场景。</br> 宛若地狱。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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