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南，有一片皇家禁苑，里面种满了桃花。</br> 桃观。</br> 原本，时值九月，正是桃观里桃树硕果累累之时。</br> 一颗颗熟透了的大桃子，压弯了树枝。</br> 伴随着一道道龙吼声响起，桃树上的所有桃子，尽皆坠地。</br> 果皮开，果肉烂。</br> 见此场景，桃观的主人，怒意渐升。</br> 站在桃观院落里，观望许久，见李伯阳一直在周而复始地攻击护城大阵，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皇宫里的那位，也一直没有动用更强的力量反击…</br> 桃观的主人彻底忍不住了。</br> “给我一个面子，都暂且停手！”</br> 话音落下。</br> 青冥山稳稳地停在了朝歌城护城大阵上方。</br> 二百丈五爪金龙形态的李素，立于青冥山上空，遥望桃观方向，看到了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孔。</br> 一道穿着淡紫色道袍的美道姑凌空而立，绝美的面孔上，满满都是清冷之色。</br> 桃观主人，大乾皇朝嫡长公主，曾经楚国的皇后，萧灵瑶。</br> “她是云染公主的娘亲，萧灵瑶。”香绣传音道。</br> “便宜丈母娘啊。”李素眸光微动，他记得，在碧云山脉跟胭脂乡女魁首隔着帐篷对峙时，那位女魁首曾说过，萧灵瑶有可能知道朝歌城护城大阵的破绽。</br> “你是谁？”巨龙形态的李素，口吐人言，声音中隐隐蕴含着龙威，响彻朝歌城内外。</br> 萧灵瑶盯向李素，并未说话。</br> “这位是云染公主的娘亲。”画圣裴玄子冒了出来。</br> “事已至此，就算你是云染的娘亲，面子只怕也不好使。”李素淡淡道。</br> 萧灵瑶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皇宫方向，“你们约定的时间，是九月初八，现在才刚进入九月，这时开战，太早了些。”</br> “你没看到，他是如何挑衅朕的？”乾皇萧渊冷冽的声音，传遍朝歌城。</br> “……”</br> 朝歌城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倾听。</br> “再让他继续砸下去，大阵或许无恙，朝歌城里的百姓，可都要被活活震死了。”萧灵瑶淡淡道，“难道你想无视朝歌城百姓们的生死？”</br> 话音落下。</br> 站在湖心亭亭檐下的乾皇萧渊，能够明显感受到，皇宫外，似有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br> “逼朕妥协？”乾皇低语，双眸冷冷地盯着萧灵瑶，“别忘了你的姓氏。”</br> 萧灵瑶没搭理，转而看向李素，“这趟来朝歌城，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br> “有时候，想救人，必须要先杀人。”李素淡淡道。</br> “七天后，你想做什么，都随你。”萧灵瑶道，“现在，止戈。”</br> 李素眉头微皱。</br> “止戈。”一道沉冷之音，从天牢方向传出。</br> 李素一怔，盯向天牢，默然不语。</br> 声音，属于老左。</br> “陛下，给老臣一个面子，先止戈。”又一道苍老洪亮的声音，从天牢深处响起。</br> 老武安王，武起。</br> 乾皇萧渊眉梢缓和，淡淡道：“好，朕给你这个面子。”</br> “我现在…总不能就这样待在城外吧？”李素传音，跟涂小婵、火灵儿、香绣、白龙、青丘雅雅等女交流。</br> “进城的话，那狗皇帝有一定可能，能够通过护城大阵，查看你的身体情况。”香绣沉吟，说道，“我可以在你的身体外，布置一道灵阵，能够隔绝大部分的感知和窥探。”</br> “人家不一定会让你进城。”火灵儿提醒道。</br> 涂小婵传音道：“想要驯服朱雀，必须要先进城。”</br> “我待在你的丹田气海里，天地都感知不到，我不信区区一座人族护城大阵，还能比天地更敏锐？”白龙传音道。</br> 李素盯向皇宫湖心亭方向，“止戈可以，不过，我要进城。”</br> “进城…”乾皇亦盯着李素，轻语道，“你这是真的没把朕放在眼里。”</br> “我这座山，也要进城。”李素继续说道。</br> “山太高了，进不来。”萧灵瑶扫了眼高耸的青冥山，心里有点无语。</br> “那就让它低一点。”李素轻语，而后心念一动，整座青冥山停止旋转，并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着。</br> “居然可以……”乾皇眯眼。</br> “变小了…”有百姓呢喃。</br> “炼化成器了？”萧灵瑶诧异。</br> “居然还有这种手段…”画圣拂须，眼里惊叹难言。</br> 今日，这位伯阳公子，给了他太多的震撼了。</br> 青冥山缩小至百丈，又转动一百八十度，山顶笔直对着天空，停了下来。</br> 李素恢复人形，立于山顶之上，“如果你这朝歌，连百丈都容纳不了，以后就改名叫小朝歌吧。”</br> “这世上，敢在朕面前放肆的，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乾皇冷冽说道。</br> “看来刚刚的我，还是太温和了。”李素淡笑道。</br> “陛下，莫要跟他口舌之争，落了身份。”武戬微笑道。</br> 乾皇暗哼一声，没再多说。</br> “好久不见。”李素看向武戬，打了声招呼。</br> 武戬抬眸，“你能走到这里，并不容易，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如此锋芒毕露。”</br> “我原本以为，我这趟来朝歌，最终面对的，会是你。”李素轻笑道，“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配。”</br> 武戬点点头，“你显化五爪孽龙之身，当今之世，确实只有陛下一人，有资格斩杀你。”</br> 李素笑笑，目光再次落在乾皇萧渊身上。</br> “我现在彻底明白，这狗皇帝为何想弄死武戬了。”李素传音丹田之内，吐槽道。</br> 武戬、乾皇站在一起，明明乾皇身上的龙袍更为耀眼，可偏偏，李素的视线焦点，总是忍不住落在武戬身上。</br> 即便武戬周身气势都已内敛于无，可跟乾皇萧渊站在一起，仍旧显得异常的英武，耀眼十足。</br> “你刚刚是在故意贬低武戬，抬高狗皇帝？”香绣传音问道。</br> “算是吧。”李素传音道，“跟他的那一战，还不到时候。”</br> 香绣传音道：“这一次，尽量别招惹他，否则你大师伯会很为难。”</br> “大师伯…”李素扫了眼天牢方向，“你担心大师伯会为了救老左，反叛大乾皇朝？”</br> “不是江左，是你。”香绣纠正。</br> “我？”李素一怔。</br> “总之，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否则不要让大师兄为难。”香绣叮嘱道。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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