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苍嗯了一声：“我伤势已无大碍。”</br> “伤势有无大碍是重点吗？”楚云绯眉梢微挑，“我没说要跟你一起去。”</br> 容苍沉默地看着她。</br> 楚云绯吩咐宝蝉和盛夏进来，开始梳妆更衣。</br> “稍后盛夏和我一起进宫，宝蝉，你留下伺候王爷。”楚云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宝蝉利落地给她挽发，“若我酉时之前还未回来，你照常给王爷煎药，不许让任何不相干之人踏进霜华院。”</br> 宝蝉恭敬应下。</br> 容苍站在一旁，数次欲言又止。</br> 然而楚云绯显然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稍稍妆点之后，着一身正装起身往外走去。</br> 离开霜华院之前，她还去了一趟偏房。</br> 盛夏门神似的守在外面，连容苍都不让进。</br> 容苍沉默地看着，直到楚云绯走出来，当着他的面把偏房锁好，并转头看他：“偏房的门我锁上了，钥匙我会随身携带，还望王爷别好奇心过重。”</br> 说完这句话，楚云绯就带着盛夏走了出去。</br> 同行的还有最强女暗卫墨雪和墨雨。</br> 安危上其实不用过于担心。</br> 但还是要确保万无一失。</br> 容苍站在庭院里，安静地目送着她离开，久久未语。</br> 走出王府，坐上马车。</br> 楚云绯掀开帘子，打量着走在左边的墨雪，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脸。</br> 其实早在三天前，墨雪就出现过。</br> 但她出现的时间都是晚上。</br> 每次都安静地待在暗影处，让人不自觉地忽略她的存在，再加上三天前容苍蛊毒发作，楚云绯完全没心思理会其他事，自然也就忽略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女子。</br> 此时打量着眼前少女，发现她长得真不错，明眸善睐，容颜娇俏，看着跟寻常姑娘几乎无异，只是眼神更多清澈，没有世家贵女们那般高傲矜持。</br> “你叫墨雪？”楚云绯开口。</br> 墨雪见楚云绯主动与她说话，顿时笑出两个梨涡：“是的，王妃。”</br> 她的笑容大概有感染力，楚云绯忍不住跟着笑：“你的身手很好？”</br> 墨雪一点都不谦逊：“是。”</br> “那稍后帮我个忙。”</br> “属下不敢。”墨雪正经地屈膝行礼，“请王妃吩咐。”</br> “你上车来，我细细与你道来。”</br> “是。”</br> 墨雪应了一声，身影转眼从眼前消息，随即只见帘子微动，她就单膝跪在了车厢里。</br> “别跪了。”楚云绯指了指对面，“你坐下。”</br> 墨雪没有坐，反而是朝前跪了两步：“这样说话比较方便，不担心被人听了去。”</br> 楚云绯表情微妙，默了一瞬：“宫廷防守森严，你有办法见到皇上？”</br> “有。”</br> “非常好。”楚云绯笑意越发轻松，“稍后你算好时间，在我见到贵妃之前，想办法把消息传到皇上面前去。”</br> 墨雪点头：“是。”</br> 楚云绯眉眼微深，闲聊似的说道：“本王妃怀有身孕，最近总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身子虚弱提不起劲，但今日贵妃召见，又不得不来。”</br> 墨雪心领神会，恭敬应下：“王妃请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br> 楚云绯微微讶异：“不难吗？”</br> “不难。”墨雪说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王妃娘娘放心，属下有办法。”</br> 楚云绯真心觉得她笑起来好看，像个未经世事的纯真少女，不由问道：“你多大了？”</br> “十六。”</br> “才十六岁？”</br> 墨雪点头：“属下从小就在暗卫营长大，学的本事很多，王妃不用担心。”</br> 楚云绯好奇：“宫中有你的人？”</br> 墨雪想了想，有些纠结：“这是暗卫之间的秘密，属下可不可以不说？”</br> 楚云绯笑意微敛，面露歉然之色：“抱歉，我问得太多了。”</br> “不是不是。”墨雪连忙摆手，“属下很喜欢听王妃说话，就是这个问题暂时还不确定能不能说……不过属下可以透露一点点。”</br> 楚云绯失笑：“是吗？”</br> “其实宫里有些人是可以被钱收买的。”墨雪悄声说道，“虽然宫规森严，但是很多人缺钱，他们为了钱会铤而走险。”</br> 楚云绯点头，这倒不奇怪。</br> 自古以来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人永远不知道缺钱的人，可以为了钱做出什么事来。</br> “而且世间之人大多怕死。”墨雪声音娇俏，话里的意思却一点都不娇俏，“对于不缺钱的人来说，只要让他们感受到死亡威胁，很多人也会配合一些事情。”</br> 楚云绯轻轻叹气。</br> 这话说得可真是嚣张，而且还是云淡风轻一般的嚣张。</br> 看来底气十足。</br> 她没有再问，毕竟暗卫营秘密多，她担心墨雪继续说下去，会把她想守的秘密全吐出来。</br> 毕竟这姑娘像是对她一点防备心都没有。</br> 马车抵达内城宫门外。</br> 楚云绯起身下了马车，墨雪和盛夏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进了宫门，有个小太监站在那里候着。</br> 见楚云绯进来，小太监行礼道：“奴才见过战王妃。”</br> “免礼。”</br> “谢战王妃。”</br> 墨雪像是没事人似的，跟随在楚云绯身侧，一路安静地行过长长的宫道。</br> 宫道两旁御林军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岿然矗立。</br> 待穿过一道宫门，往后宫方向走去时，楚云绯身边少了个人，但前方领路的小太监并没有发现。</br> 直到临近昭宸宫，另一侧忽然走来一行人。</br> “弟妹。”温柔的声音响起，一袭浅紫宫装的宸王妃跟楚云绯迎面相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今天没去国公府参加老夫人的寿宴？席间贵女们还说起你呢。”</br> 双方侍女各自朝两位王妃行礼。</br> 楚云绯面色如常：“她们说我什么？”</br> 宸王妃出身相府，闺名姜盈，标准的高门贵女，大家闺秀，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贵妃当初为宸王精挑细选的王妃人选。</br> 论容貌，姜盈跟楚云绯不相上下，各有各的美，姜盈温柔婉约，蕙质兰心，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br> 而楚云绯重生前也是温柔顺服的性子，知道自己出身不高，所以一直谨言慎行，可最终依然免不了被人欺压羞辱。</br> 重生后她觉得温柔没有任何用处，尤其在面对那些一心想算计他们的人时，适当地展露出一点锋芒，反而更能让人舒心惬意。</br> “她们说弟妹细心体贴，为了照顾战王，连老夫人的寿宴都没空参加，也有人认为贴身照顾夫君这种事庶妃也可以做，不必王妃亲力亲为。”姜盈浅浅一笑，“不过她们都是闲聊，弟妹不必放在心上。”</br> 楚云绯嗯了一声：“我确实没放在心上。”</br> 一些无关紧要之人的言语，在乎她们做什么？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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