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不必过问。”容苍冷冷开口，“若无其他事，你可以离开了。”</br> 离开？</br> 楚云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要赶他走？”</br> 容苍沉默地看她一眼，没说话。</br> “我千里迢迢让人送信去琅琊城，好不容易把他请过来，才有了解蛊的机会，你现在要把人赶走？”楚云绯盯着容苍，语调不辨喜怒，“王爷是想继续被蛊毒操控？”</br> 容苍抿了抿唇：“我不是这个意思。”</br>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云绯淡问，“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他？”</br> 容苍敛眸：“都不是。”</br> 姬紫衣端着茶盏的手微顿，随即淡定地转头看向门外，暗道传言有误，表妹看起来威武得很。</br> “表兄不必理他。”楚云绯淡淡开口，“解蛊需要什么条件？”</br> 姬紫衣收回视线，并放下茶盏，略作沉吟：“若是能找到母蛊寄居的宿体最好，若找不到，就退而求其次——”</br> “能找到。”楚云绯道，“此人就在王府。”</br> 姬紫衣表情一顿，有些意外：“当真？”</br> 楚云绯点头，喊来盛夏和墨雪：“你们去漪澜院走一趟，把庶妃带过来。”</br> “是。”两人领命而去。</br> “庶妃？”姬紫衣转头看向容苍，“皇族妻妾名头多，这庶妃……就是小妾的意思？”</br> 容苍看着他，眼神阴沉幽冷，寒气逼人。</br> “表兄猜得没错，庶妃就是小妾的意思。”楚云绯点头，对容苍的反应视而不见，“这是王爷的爱妾，之前王爷要休妻也是因为她。”</br> 容苍表情微变，欲言又止。</br> “王妃。”站在门外的长青终于忍不住，探进头来为自家王爷辩解，“王爷明明是不想让王妃陷入危险，所以才故意做戏休妻，王妃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br> 楚云绯不发一语地看着他。</br> 长青缩了缩头，转身回去继续站着。</br> 容苍敛眸看着茶盏，思忖着自己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他该做点什么，才能让小妻子回心转意，变得跟以前一样温柔体贴？</br> 而此时的姬紫衣则在观察着容苍。</br> 楚国鼎鼎大名的战神王爷，名声响彻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br> 但战神只能证明他打仗了得，不代表他对妻子一定尊重呵护，且他来到京城之后，恰好又听说战王最近打算休妻，事情闹得不小，战王因此还被皇帝下令责打。</br> 原以为这是一个风流薄情的战神，没想到其中另有隐情。</br> 不过此时见他被王妃怼了几句，不但没有一点生气的征兆，看起来还颇有些无奈的样子，大抵能猜出传言确实有误。</br> 至少此时看来，战王对王妃挺纵容，比那些个仗着身份地位不容冒犯，且还要妻子卑躬屈膝的强得多。</br> 不大一会儿，楚云皎被带了过来。</br> 进来看见容苍，楚云皎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就要朝容苍扑过去：“王爷！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br> 容苍脸色一冷，盛夏和墨雪顿时把她摁得死死的：“跪下！”</br> 楚云绯淡定地喝了口茶，坐在一旁，慢吞吞开口：“楚云皎，容苍已经知道你奉命进府，是为了暗害他。”</br> 楚云皎一僵，顿时瘫跪在地。</br> 独自待在漪澜院这些日子，她精神明显倦怠憔悴许多，满脸苍白疲惫，看起来跟“受宠爱妾”颇有几分差距。biqubao.com</br> 姬紫衣目光落在这位庶妃脸上，打量着半晌，实在瞧不出这人有半分受宠的样子。</br> 于是他看向楚云绯，非常有礼地问了一句：“表妹，皇族王爷们的爱妾都是这般处境？”</br> “当然不是。”楚云绯语气淡定，“只因我心狠手辣，跟那些宽容大度的王妃不同，所以我家王爷的爱妾才落得如此下场。”</br> 姬紫衣看向容苍，眼神微妙。</br> “本王惧内。”容苍淡道，“王府里所有事情都是王妃当家做主。”</br> 惧内？</br> 楚云绯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抬眸瞥了容苍一眼，正好对上他平静幽深又带着点无辜的眸子，嘴角忍不住一抽。</br> 好一个惧内。</br> 说出去真不怕有损战神威名。</br> 楚云绯轻咳一声，转头看向狼狈至极的楚云皎。</br> 从三月初到现在，她的日子没一天好过，先是在楚家挨了顿家法，在祠堂罚跪不短的时辰，次日刚来战王府，接着跪了一整上午加一个下午。</br> 三天前更是被楚云绯用了刑。</br> 伤上加伤，没死都是她命大。</br> “楚云皎。”楚云绯淡淡开口，“这位公子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你只要如实回答，并保证没有一句假话，我可以让你以后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br> “我要回家……”楚云皎颤抖着开口，抬眼看向出楚云绯，眼神惊惧而畏缩，“你让我回家吧，求你了……”</br> “忘了自己的身份？”楚云绯平静地看着她，“你现在是战王府庶妃，回不了家。”</br> 楚云皎脸色惨白，颓然低下头。</br> 姬紫衣打量着她：“楚二姑娘，你身上有母蛊？”</br> 听到母蛊，楚云皎就忍不住想到被扎手指的痛苦，指尖下意识地瑟缩着：“……是。”</br> 姬紫衣问道：“什么时候种下的？”</br> 楚云皎咬着唇：“很小的时候。”</br> “对方以什么样的方式下蛊？”</br> 楚云皎不安地摇头：“我……我不知道细情，只记得幼时……幼时他经常给我东西吃，直到去年，宸王才告诉我真相……”</br> “真相？”</br> 楚云皎连连点头，压抑着恐惧：“宸王说我身体里有蛊毒，但对我自己没有伤害，他说只要我听他的话，就可以我享受荣华富贵，他还保证……保证让我姨娘坐上当家主母的位子，我……我是被迫的……”</br> 姬紫衣转头看向楚云绯：“让她姨娘做当家主母？”</br> “他们确实如此打算。”楚云绯冷笑，“虽然母亲并不是很稀罕当家主母的位子，却也不会任由旁人想抢走就抢走。”</br> 姬紫衣很快回到楚云皎脸上：“宸王是在利用你，楚二姑娘可知道？”</br> 楚云皎神色恍惚：“他说他喜欢我，只是我身份低微，所以无法给我正妃位子，但以后一定不会亏待我，他说过，不会亏待我的……”</br> “中了母蛊的女子，以后无法再有身孕。”姬紫衣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你已伤了身子，这辈子生子无望。”</br> 什么？</br> 楚云皎如遭雷击，表情因惊惧而惨白：“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br> 楚云绯显然也诧异：“不能有孕？”</br> 姬紫衣缓缓点头，面容温雅无害：“母蛊之所以在身体里可以如此安分，就是因为女子以孕育子嗣的宫胞饲养着本性凶残的母蛊，它在宫胞里经年累月得到养分，却也会不停地蚕食着女子的宫胞，使得女子失去生育子嗣的能力，这辈子无法再做母亲。”</br> 楚云皎脸色煞白，绝望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br> 楚云绯沉默地拧眉。</br> 怪不得前世容苍死后，宸王还能许给楚云皎一个侧妃的位份，即便被天下人非议也无所谓。</br> 因为楚云皎不能再诞下子嗣，无法做一个母亲，只能在后宅孤独终老。</br> 这算是对她的补偿？</br> “楚二姑娘，在下给你号个脉，还望你配合一下。”姬紫衣自袖子里抽出一片帕子，示意楚云皎把手腕伸出来，“多谢。”</br> 楚云皎木然伸出手腕，任由姬紫衣把帕子覆在她手腕上，开始把脉。</br> 时间一点点过去。</br> 姬紫衣缓缓收回手，把帕子扔在一旁桌子上，递给楚云绯一个眼神。</br> “楚云皎，你安分待在后院，别再折腾幺蛾子，我会好好考虑要不要送你回家。”楚云绯说着，示意盛夏和墨雪把她送回漪澜院，“让她好好休息几天，饮食改善一下，补充些营养。”</br> “是。”</br> 楚云皎失魂落魄地起身，跟着盛夏和墨雪离开，不知道是不是被不能有孕的噩耗打击到了，起身时步履猛地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br> 盛夏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把她带走。</br> “让她休息七天，多吃一些补血气的食物。”姬紫衣开口，“七天之后取她一些血，我把王爷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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