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自古以来争权夺利的比比皆是，哪一代皇族少了纷争？</br> 何况比起顾氏和容宸这对母子的恶毒心思，裕王只是贪了点钱，倒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br> 果然人心都是复杂的。</br> 君王震怒时，欺君之罪罪该万死，即便是亲生儿子也同样罪无可恕。</br> 而今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穆帝却只觉得他不过是贪了点钱，而浑然忘记他贪那点钱的背后真正的意图。</br> 穆帝沉默地站了一阵，转身坐上御辇：“回勤政殿吧。”</br> “是。”</br> 翌日下朝之后，穆帝召容苍进勤政殿议事，提及裕王，他像是随口一问：“秋冬将至，裕王和镇国公府的案子应该尽快了结，昨日谢麟呈了他们的罪状上来，你要不要看看？”</br> 容苍对裕王和镇国公的罪状早已心知肚明，无需再看，只道：“父皇是什么想法？”</br> 穆帝淡淡说道：“朕想问问你。”</br>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容苍道，“不过灾情谎报案中，四皇兄不算主谋，只是顺水推舟配合掩护。若父皇不忍处置，不如将镇国公府全家流放，四皇兄跟六皇兄一样，终身圈禁在王府。”</br> 穆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杀他，也不流放？”</br> “儿臣只是建议。”容苍垂眸淡语，“最终如何处置，还是由父皇决断。”</br> 穆帝显然有些心动，只是还有些顾虑：“这样一来，会不会让朝臣觉得朕处置不公？”</br> 容苍沉思片刻，缓缓摇头：“其实大臣们心知肚明，这件事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四皇兄确实罪责难逃，但贬为庶人幽禁终生，对他来说已是极大的惩罚。”</br>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顾家，但顾家至今还在逍遥法外。</br> 何况满朝文武谁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清白。</br> 把流放改为幽禁，一来可以断绝裕王和镇国公府日后联手的希望，二来也让大臣们觉得帝王亦有柔软之处。</br> 三来……</br> 容苍敛眸，皇上既然不忍心处置自己的儿子，何不成全他这番为人父的心意？</br> 穆帝敛眸沉吟片刻，觉得容苍说得有道理，对他愿意放兄长一条生路的胸怀也深感欣慰。</br> 日后容苍登基，想来应该不会对几个兄弟大开杀戒。</br> 穆帝眉头舒展了一些：“齐锦和栖霞公主的事情，你还有没有其他想法？”</br> “暂时没有。一切等详谈之后再说。”</br> 穆帝嗯了一声，从御案上抽出一份奏折递给他：“你大皇兄递了份奏折上来，想下个月回京一趟，说有紧急要事面禀，你觉得应该让他回来吗？”</br> “父皇做主就行。”容苍对此无所谓，“大皇兄确实有些日子没回京了，正好太后不再闭宫，想来早已思孙心切，可以满足一下太后的心愿。”</br> 穆帝默默瞥他一眼，其实很想问问他如何看待太后的偏心，然而一想到容苍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不被偏爱，这句话就有些问不出口。</br> 身世真相没有揭开之前，顾氏的偏心比太后狠多了，容苍尚且不曾诋毁过。如今对太后的偏心，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感觉。</br> “你先回去吧。”他道，“这几天多陪陪云绯，她身子重了，要小心谨慎些才是。”</br> “是。”容苍行礼，“儿臣告退。”</br> ……</br> 楚云绯用完早膳之后，在东宫收到了两个消息，一是昨晚齐锦去驿馆把漠北太子打了一顿，二是被废的宸王妃姜盈有了身孕。</br> 这两个消息都是顾倚栏递了信，命可靠之人亲自交到她手上的，没有经过第三个人之手。</br> 楚云绯看完之后，命人把顾倚栏传进东宫，当面询问废王府姜盈一事。</br> “草民顾倚栏，参见太子妃。”</br> “不必多礼。”楚云绯坐在主位，声音淡淡，“姜盈有了身孕，你是如何知道的？”</br> 顾倚栏挑眼一笑，容色惑人，如山花绽放：“停职在家的姜丞相最近总是悄摸摸送东西去废王府，走的是王府后门，太子妃想不想知道，废王府后门守卫是谁？”</br> 楚云绯淡道：“我最近待在宫中养胎，甚少出门。”</br> “是太子妃的兄长楚玉箫。”</br> 楚云绯一愣，随即皱眉：“你说什么？”</br> “楚公子遇贵人提携入了禁军，为了不引人注意，暂时被安排在废王府后门做守卫。”顾倚栏神色悠然，不疾不徐地道出原委，“据说暗中提拔他的人得到指示，知道这个人是太子妃的庶兄，以为是太子妃在关照他。”</br> 楚云绯神色沉了下来，眸心色泽冰冷。</br> 姜丞相从废王府后门给姜盈送东西，恰好楚玉箫入了禁军，在废王府守后门？</br> 没想到他们搬进东宫之后，竟有人打起了楚家人的主意。</br> 楚玉箫那个蠢货读书不行，没一点脑子，若靠他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个一官半职。</br> 前世是因为父亲和楚云皎对贵妃和宸王有用，助他们登上皇位，楚家才鸡犬升天。而这一世没有贵妃和宸王，楚玉箫谋不了出路，稍微有人给他一点好处，只怕就上套了。</br> 楚云绯回神，抬眸看着顾倚栏：“顾六公子应该不缺钱，但时常传递情报有功，本宫该如何犒赏你？”</br> 犒赏？</br> 顾倚栏一怔，下意识地笑道：“不如让草民做留在太子身边伺候——”</br> “顾倚栏。”楚云绯皱眉，“你又皮痒了？”</br> “草民该死。”顾倚栏乖顺地敛眸，“草民暂时还没想好要什么赏赐，等想到了再说。”</br> 他只是觉得时不时在死亡边缘蹦跶一下挺刺激的，只是一次两次还觉得有趣，次数多了，太子妃这般平淡的反应让他渐渐没了兴致。</br> 而且她这般一本正经又宽容大度，倒是让他那点小伎俩显得幼稚拙劣。</br> “太子妃需要我去做些什么？”顾倚栏开口问道，“比如杀了楚玉箫，或者直接制造一个意外，给姜家放把火？”</br> 给姜家放把火？</br> 楚云绯一时以为自己听错，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虽然丞相已经被停职，但皇上至今未曾有过其他发落，你要在堂堂一品丞相府放火？”</br> 是觉得朝廷一定抓不住他，还是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很硬，经不住凌迟车裂之刑？</br> 至于说抄家灭族，大概是吓不到他。</br> 毕竟顾家那些人是他仇人，除了两个妹妹，早就没了他在乎的人，就算死绝了，他可能都不会有丝毫难过。</br> 顾倚栏一笑：“草民若真想做，他们应该真的找不到证据。”</br> “你安分一点吧。”楚云绯面无表情地睨他一眼，“顾丞相以后会如何，自有朝廷决断，你别乱来。”</br> “是。”</br> “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先回去吧。”楚云绯淡道，“愿意盯就多盯一些人，本宫这段时间甚少出宫，正无聊得很。”</br> “太子妃放心，草民一定事无巨细。”顾倚栏真诚地表忠心，随后问道，“草民的两个妹妹最近还好吗？”</br> 楚云绯道：“她们好得很，你若是想见，本宫就让她们出来见见你。”</br> “不用，她们过得不错就行。”顾倚栏躬身行礼，“草民告退。”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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