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正一教的历史，风清白说的很详细。</br> 他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知晓的相关历史都按时间轴的方式，一一讲述给了方宁。</br> 在风清白讲述的历史中，方宁听到了熟悉的内容，但也有之前未曾听过的内容。</br> 事实也正如方宁所料，玄界流传的历史，大致的内容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当时这个事几乎整个玄界都在关注，所以，能流传出来的历史，大都是经过了大多数人的肯定的，这些无从作假。</br> 但有时候，同样的结果，却有可能有不同的过程。</br> 方宁未曾听过的内容，就是这些过程。</br> 也正是这些过程，让方宁越听越觉得内心沉重，并且，他还从中了解到了更多关于九州的秘辛。</br> “当年，我正一教镇压九州，不论是正道或是邪道，都无不屈服在我正一教的金光雷霆之下，那时我正一教犹如那如日中天...”</br> “虽然当年我正一教因为张玄真之事，不论是名声亦或是实力均都大损，但真要论到实力，我正一教依然冠绝九州，无一教派可敢与之匹敌，哪怕是炼神宗亦不行！”</br> 说到这时，风清白语气中的那股傲然之气毫不掩饰。</br> 不过，熟知这些大佬讲述技巧，并以历史走向为证的方宁却知道，接下来，应该会有转折。</br> 果然，接下来，风清白幽幽一叹，语气一转，用一副没落的口吻说道。</br> “但，正如那些话本所说，水盈则溢，月盈则亏，盛极一时过后便是转盛为衰......”</br> “我正一教镇压九州，自以为镇的是邪魔外道，压的是人间正道，但或许是因为我们站在高处站的太久了吧，久到我们那时都以为，我们才是那所谓的人间正道，却忘了，当这世间所有的邪魔外道都被压的无处顿藏，压的所有正道黯淡无光之时，那么，曾经最大的善，便会化为最深的恶！”</br> “光芒过甚，就会刺眼”</br> “当一盏灯点的太亮，亮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人们会怎么做？”</br> “没错，他们会试着把烛芯减掉一截，亦或是把油倒出来一点，或者更加直接的...”</br> 风清白将桌上的茶杯握在手中，拇指微微用力，手上的那个茶杯便像是块面团一样，直接被他揉了個粉碎，点点白粉从指尖滑落。</br> “把灯掐灭！”</br> “当年，本来以炼神宗的底蕴，他们根本就无法撼动我们正一教分毫，刚开始的发难，还没完全开始，在我们老天师孤身直入其宗门后，就悄然结束”</br> “但，人算不如天算...”</br> “你可知，现在九州的灵气正在溃散？”</br> 方宁点了点头。</br> “那你又是否可知，甲子劫？”</br> 方宁摇了摇头。</br> 甲子劫？这是什么？</br> 方宁心中思索，他有预感，自己接下去听到的，或许将是九州最深层的秘辛。</br> “玄士之根本，即为灵气，灵气为万法之源，而对于脱胎换骨，超凡入圣的上品玄士来说，灵气更是其性命之本！”</br> ？灵气对上品玄士这么重要吗？</br> 方宁有点意外。</br> 在他原本的猜测中，他原以为灵气只对中下品玄士才有用，上品玄士或许就对灵气不太需要了，而现在看来，好像恰恰相反。</br> “在中下品的玄士中，大多数玄士都只知道灵气是修炼的必须要素，但中下品玄士却基本察觉不到灵气的变化，更别说主动吸取灵气，大多都是被动吸收灵气”</br> “事实上，灵气是一种十分玄妙的能量，且是位格极高，中下品玄士甚至连看都看不到灵气，唯有突破到上品境界，才能感悟到灵气之妙”</br> 说到这，风清白停顿了一下，然后，在方宁的眼中，他只是伸出手指向已经喝完的茶杯一点，方宁就这么看着茶杯中无中生有的忽然涌出一股清水，然后水位缓缓上升，直到盈满而溢。</br> “空杯涌水，点石成金，呼风唤雨，掌握雷霆……”</br> “只有到了上品境的玄士才能说是真正接近了神仙之境”</br>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灵气。”</br> “正是因为有灵气这种本源之力，才能做到如此虚空生物，化虚为实”</br> “上品玄士能拥有如此神妙之能的根源便在于此”</br> “但也正因为如此，上品玄士对灵气的依赖与关系极深，九州灵气溃散对于上品玄士的影响才是最重的，且越是修为高深，影响越重”</br> “在之前九州灵气充裕之时，上品玄士称之为陆地神仙也不为过，上天入地近乎无所不能！”</br> “但到了现在，灵气匮乏，上品玄士早已失去了那近乎无限的灵气来加强自我，非但各项能力大减，甚至还多出了一些无端的限制”</br> “譬如，一旦突破上品境，玄士就不可随意耗空真元，由于灵气不足，若真元耗散过快，灵气来不及补充，那玄士就会进入缺灵状态，轻则灵体溃败，重则神魂大损，可谓是极为危险”</br> “除此之外，上品玄士不可进入无灵之地，一旦进入无灵之地，亦会进入缺灵状态”</br> “在最后，就是这所谓的甲子劫”</br> “根据这几百年来的诸位先辈的经验总结，九州每六十年，灵气便会变动一次，每次变动之后，灵气就会愈加稀薄，而在灵气变动那段时间，灵气会变得极为暴躁且不稳定，上品玄士在灵气变动这段时间需要闭关静修，不可擅动，否则会有真元暴乱的危险”</br> “这便是甲子劫，上品玄士每六十年的一场劫。。。”</br> 说到这，风清白微微一叹，语气复杂。</br> 而方宁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br> 他真的没想到，这上品玄士现在的处境竟然会是这样！</br> 成为上品玄士后，灵气居然就像是成为了玄士的氧气一般，没了灵气居然还会陷入缺灵状态！</br> 而且，每六十年一次的灵气变动，居然是一场劫难。</br> 修成上品玄士后，非但不得自由，甚至还得遭罪，假如是这样的上品玄士，那我还有必须修的必要吗？</br> 看到方宁脸上的表情，风清白好像明白方宁现在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继续说到。</br> “你是想说，那为什么我们还要突破到上品是吗？”</br> “上品玄士虽然限制颇多，但之前你也曾面对过吕问，也见识过玉楼主同吕问的那场战斗，你的感觉如何？”</br> 方宁沉思了一下，回答道。</br> “天差地别！”</br> 这是方宁这段时间的思考而得出来的结论。</br> 当他真正见到上品玄士以搏杀为前提的战斗后，他才发现，上品玄士和中下品玄士之间的差距几乎是物种级别的。</br> 不，就是物种级别的！</br> 刚刚风清白也说了，上品玄士对灵气依赖，就像是人类对氧气的依赖。</br> 成为上品玄士后，他们和之前的身体构造肯定是发生了跃迁式的变化！</br> 可以说成为上品玄士后，他们就不仅仅只是因为所谓的真元而超凡，而是连身体都步入了超凡！</br> “是的，天差地别”</br> “上品玄士对于中下品玄士的压制力基本上是绝对的，所以，假如有一天，你的一个仇人或者对手不顾一切突破到了上品境，但为了保全自己，哪怕知道上品境有如此多的限制，伱也不得不选择突破”</br> “有一个人突破了，其他人就都得跟着突破”</br> “于是，便成了如此”</br> 方宁点了点头。</br> 这时候他也差不多想明白了。</br> 很简单，你只要把上品玄士当做核武就行。</br> 但凡是地球上的人都会知道，核武你可以不想要，但你必须要有。</br> 正义只在同势力流通。</br> 这是独属于九州的一种军备竞赛。</br> “这就是现如今上品玄士的现状，而百年前，正一教之所以会如此，正是因为当时恰逢甲子劫起始”</br> “由于甲子劫的缘故，所有上品玄士被限制，甚至有些还因此陨落”</br> “而当时，我正一教的上品玄士是最多的！但也因此才损失最大！”</br> “炼神宗以中品碰上品的方式，硬生生将正一教上品玄士几乎耗光！”</br> “而中下品玄士偏偏炼神宗的弟子众多，因此最后的局势才会因此反转”</br> “当时正一教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为了保存弟子，我们曾向当时的神门剑派和玄心禅宗发出求援”</br> “最后，真正过来应援的，唯有神门剑派中寥寥无几的几位长老和真传弟子，其他人均不为所动”</br> “直到我正一教彻底溃败之后，玄心禅宗和神门剑派这才姗姗来迟，而后，正一教藏经阁便失火，门中典籍付之一炬”</br> “自那之后，正一教分裂成青城派，龙虎派，以及我玄一派，而玄心禅宗一跃成为九州之首，甚至还参悟了一门罗汉金身的神通，势力大涨”</br> “神门剑派内，在那之前增援我教的和之后才出现的门人发生了剑气之争，最终分裂成为神剑派和天门派”</br> “神剑派一直对我玄一派多有援助，也是因为他们我们才知道，那日我教藏经阁的失火并非意外，而是玄心禅宗和神门剑派的一些人有意为之！”</br> “我教的金光咒和大量秘法泄露，玄心禅宗也因金光咒而获得感悟，将其改良化为罗汉金身，天门派也因此获得了剑化分光这等顶级秘法以及纵地金光这门神通之法”</br> “这便是我玄一派记录下来的历史。”</br> 说完这一切，风清白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但脸上依然还是一脸平淡，反倒是方宁听的是一脸气愤。</br> 之前因为智泉大师的原因，方宁对玄心禅宗的印象还是蛮好的，但听完了风清白最后那一段历史中，玄心禅宗那趁火打劫的这一段，方宁就对它的印象就立刻下降了。</br> 同时下降的还有天门派。</br> 本来因为吕问的原因，方宁对天门派的印象就不怎么样，如今听了天门派在历史中的种种作为，更是印象大跌。</br> 见到方宁如此义愤填膺，风清白反倒是露出了一脸欣慰的微笑。</br> 方宁的反应在他看来十分正常。</br> 因为他年轻时刚听到这些历史的时候，他的反应和方宁一模一样，或者说，更加激动，当年他差点就提剑打算去踹玄心禅宗的大门了。</br> 嗯，差点。</br> 因为他发出豪言壮语后，刚出门就被他父亲兼师傅吊起来打了一顿。</br> 一代未来传奇就此戛然而止。</br> 直到后来他经历的足够多，这才逐渐明白，很多事并不是单纯的对错正邪。</br> 一腔热情最多也就是感动自己。</br> 而历史从来都是由胜者定义。</br> 只是，让风清白更加欣赏的是，方宁的愤愤也只是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就逐渐冷静下来。</br> 相比他年轻时的冲动，方宁多了几分沉稳。</br> “难怪我总觉得，剑光障景里的剑光变化如此熟悉，原来，这剑化分光还真是以金光咒为基演变而来的，如此的话，我破除这障景就更有信心了，而且，我还能将这招直接学来也说不准”</br> 正如风清白所想，方宁从来都不是什么热血上头之辈。</br> 作为一个孤儿成长到现在，相比热血，方宁可能更偏向于冷血一点。</br> 更何况，这段历史里的恩怨纠纷在九州的人看来会十分上头。</br> 毕竟在这里的集体荣耀感是十分强烈的。</br> 但在方宁看来，这些事放在地球上那些社会中，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了。</br> 甚至要论阴暗和无底线，或许地球会更胜一筹。</br> 因此，在因为代入感而情绪强烈了一会儿后，方宁情绪回落，立刻就意识到之前在障景中发现的那个熟悉的感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br> 这剑化分光，就是参合了金光咒的修行之理而演变出来的新秘法。</br> 虽然这点变化极其细微。</br> 但谁让方宁的金光咒已经修行到了化境。</br> 这让他对金光咒的理解和感悟早就达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境界。</br>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变化，方宁都能敏锐察觉到。</br> “好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br> 风清白等方宁消化完这些话后，便再次开口问到。</br> 方宁摇了摇头。</br> 风清白今天说的这些内容都够他消化一段时间了，并且他讲述的也十分详细，方宁的问题都能从中得到验证。</br> “那么，现在换成你了！”</br> 风清白抚须而笑，眼中满是期待。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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